杨承祖一愣。
这是...接应?
猛然回头看向身旁亲兵,只是对方脸上,也满是惊愕。
看着亲兵瞪大的茫然双眼,杨承祖脸上浮现沉思,随后双眼缓缓睁大,目光中的惊惧,明显起来。
如果不是接应...
那就是...夜袭!
杨承祖想到这里,双眼再也不受控制的猛然睁大,呼吸也猛然一滞。
而后,一阵急促马蹄,从邬堡的门后传来。
‘哒!哒!哒!’
沉重马蹄,从门洞中连绵响起。
马匹沉重的呼吸,更是连成一片,回荡在夜空中。
杨承祖抬起头,浑身僵硬的看去,而后门楼的黑暗里,冲出了一员身着铁扎甲,头戴红缨笠盔的骑将。
栗马向前跃动着马蹄,身上骑将随之上下舞动,头顶红缨飘舞,仿佛一员从黑暗中显形的墨骑。
而在墨骑身后,还有两员小将,和整整九个马弓。
十几骑算不得什么大势力,但在此时此刻,在杨承祖几乎全员患有夜盲症的现在。
这十几骑却仿佛索人性命的恶鬼。
弓弦霹雳,秦山冲出门洞,直接弯弓搭箭,一发箭矢射了过来。
杨承祖额头骤然浮现大片冷汗,他几乎是下意识将手向着旁边伸去。
亲兵队长感受自家大人拽着自己,脸上刚刚浮现一丝疑惑,随后一股大力传来,便被直接拽到了杨承祖的面前。
箭矢撞在扎甲上,传来难听的‘吱吱’声。
而后一阵火花在黑暗中闪现,箭矢穿过甲片,狠狠钉在了人体上。
箭矢与人体摩擦,传来一阵奇怪声音,仿佛钝刀剁进冻肉。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秦山的箭矢穿过前后两层甲片,连着人体钉在亲兵队长身上。
鲜血和碎片顺着箭矢激飞出去,直接喷了杨承祖一脸。
只是杨承祖看着再进一毫,便会刺破自己双眼的箭矢,眼中却流露不出任何不满。
眼中存在的,唯有恐惧。
“巧了,我也夜袭!”
射出一箭,看着前方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白色‘雪包’,秦山在黑夜中,大喝了一声。
而后这个声音,在杨承祖耳边仿佛一道惊雷。
猛然拔出短刀,杨承祖的眼中满是狠厉。
他向着身后麻绳砍去,随后不顾一切的向着身后转身逃跑。
‘只有十几骑,若是跑的快些,不至于死伤太多。’
杨承祖心中惶恐,在周围老卒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快速越过众人,跑向身后大营。
只是马蹄之后,是更加密集的脚步!
杨承祖一愣,向后跑的同时回头。
而后漫天火把从门洞中出来,剩余乡勇提着武器,冲杀了出来。
你老卒有夜盲,我的乡勇可没有。
杨承祖瞠目结舌,他只感觉邬堡冲出一团明亮火焰,带着漫天火光冲杀向自己依然来不及反应,匍匐在地的老卒。
秦山催动栗马,手中拿着偃月刀。
几乎是瞬间便超过了身后跟随的骑兵。
随后一拉缰绳,栗马直接向前猛然一跃,居然直接跳过漫长距离,直接向着地上的老卒踩踏而去。
壮年栗马,外加全身披甲的秦山。
在老卒瞪圆的惊惧目光中,马蹄铁轰然而下。
啪~
西瓜破裂,连着里面红白果肉,伴着汁水,仿佛烟花般绽放在秦山两边。
而后偃月刀挥下,近身处又一个老卒,被一刀劈成两半。
老卒惊惧,目光纷纷望了过来,天寒地冻,他们一时间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此刻秦山如同杀神般冲进人群,这才在鲜血刺激下回过神。
随后,便是溃退。
秦山立马于原地,提着偃月刀,目光扫视眼前溃退的敌群。
身后十几骑呼啸冲入,快速越过自己,如同饿狼般冲杀了进去。
再往后,则是一脸彪悍,举着火把涌来的步卒。
满侦查的面板,早在杨承祖组织老卒的时候,秦山便发现了端倪。
若是夜袭没有了突然性,那就不是夜袭,而是送死。
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
天色甚至还未亮起,秦山便带着十几骑,连着乡勇,返回了邬堡。
邬堡内众人都未睡去,此刻纷纷守在邬堡过道内,瞪着双眼,眼含恐惧的打量归来的秦山。
这是第一次,安平乡里的百姓,亲眼目睹了秦山如何杀敌。
鲜血浸湿马蹄,迈动时上面甚至还会洒落一些白色残渣。
乡民瞪着双眼,目光不敢抬得太高,只是带着恐惧与恭敬,默默看在秦山的战马上。
秦山骑在马上放眼看去,眉头微微皱起,因为此时此刻的邬堡内,所有人连着民兵,都低着头,不敢与自己有任何对视。
孙化跟在身后望了一圈,眼中浮现一缕莫名:
“秦头,大伙...都‘敬’你。”
压低声音,孙化开口。
秦山闻言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看着自己目光扫过,人头便如狂风压倒麦穗般低下。
而后目光远眺,最终放在了三厢房。
黑灯瞎火,又隔得极远,但秦山冷目看去,三厢房那边屋顶,却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瓦片掉落声。
秦山收回目光,骑在马上继续向大堂走去:
“将战利品先放在大堂,明日分给大家。”
一旁跟在秦山身边的孙化回过神,连忙点头答应。
随后一群人便在乡民的万分小心中,回到了大堂。
刚刚坐下,乡勇们在孙化指挥下忙着对装备分门别类。
秦山则高坐上首,扶着刀,闭目养神。
孙化回头看了几眼,眼中有些疑惑,秦头这样子好像在等人?
而后过了片刻,一个瘦小身影,一瘸一拐的在大堂外开始探头探脑。
不用秦山关注,戒备的乡勇便发现了对方,随后直接上前一提,将人带了过来。
“放开我,我是来请秦爷赴宴的!”
一声大叫回荡在大堂,忙碌人群纷纷偏头看去。
一手拿账本,一手拿笔的孙化也跟着看去。
待看清人影后,孙化连忙举起毛笔,对着乡勇摆摆手:
“放下,是刘老爷家的管家。”
孙化吩咐,乡勇们这才放下手。
老管家忍着老身子骨被拖拽的疼痛,瘸着向前两步,连忙对着孙化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孙爷,刘老遣我来宴请秦爷。”
孙化闻言,举着纸笔,眼神上下翻动,默默打量了老管家突然瘸了腿。
随后收回目光,偏头指向大堂。
孙化正要开口,一个身影便已经走了出来。
孙化和老管家一愣,秦山甲胄未脱,一脸平静的站在面前:
“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