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前谶语现,九霄云外亢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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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城隍庙浸在血雨中,泥塑判官的眼窝淌着黑水。陆沉剑尖挑开香炉灰烬,露出底下用殄文刻写的《地龙诀》——这是南疆巫教操控地脉的禁术,最后一笔还沾着未干涸的蛊虫黏液。
\"三百年前,大燕国师在此地钉入九根锁龙桩。\"姜蝉衣的蓑衣滴着墨绿色液体,指尖划过斑驳壁画,\"每根桩头浇铸着慕容氏皇子的心头血。\"她突然撕开壁画表层,褪色的朱砂底下竟藏着幅星象图,紫微星位插着七枚青铜钉。
陆沉掌心血斑突然灼痛。青冥剑自行出鞘,剑锋在星象图上划过,青铜钉竟发出活物般的哀鸣。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暴雨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仿佛有庞然巨物正从地底苏醒。
\"喀嚓!\"
供桌下的青砖突然龟裂。老乞丐的尸首从裂缝中浮起,腐烂的胸腔里爬满碧色藤蔓,藤条尖端卷着半块青铜虎符——正是白日商队首领被焚毁的那块残缺部分。姜蝉衣瞳孔骤缩,三枚金针破空钉入尸体百会穴:\"快走!这是尸蛊引雷术!\"
话音未落,惊雷劈穿庙顶。电光中,老乞丐的尸首直挺挺立起,藤蔓缠住梁柱如蛛网蔓延。陆沉剑斩藤条,汁液溅在《地龙诀》上,殄文字符竟蠕动着重组为《兵圣七劫》的功法要诀!
\"萧破军的手笔...\"姜蝉衣冷笑挥袖,毒雾腐蚀着疯长的藤蔓,\"用巫蛊之术改写地脉,镇北王府倒是把兵家诡道玩出了新花样。\"
地面突然拱起丈余高的土丘。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饕餮纹的眼睛淌着血泪。陆沉挥剑劈开最近那具棺椁,寒气喷涌而出——棺中冰封的羽林卫尸身突然睁眼,手中锈蚀的环首刀竟刻着当朝工部侍郎的族徽!
\"寅时到了。\"姜蝉衣突然拽住陆沉手腕。她掌心浮现金蝉蛊纹,毒虫振翅声与地底传来的锁链声共鸣。整座城隍庙开始倾斜,壁画上的苍龙挣脱墙面,碎石组成百丈龙躯,空洞的眼窝处燃起鬼火。
陆沉剑指龙首,青冥剑的嗡鸣与镇国钟声形成奇异共振。残玉从剑柄暗格弹出,玉中血丝游走成慕容皇室的螭纹,映在龙睛处竟让那鬼火凝成实质——是两盏人皮灯笼,灯罩上还刺着翰林院编修的绝命诗!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苍凉的吟诵声响彻雨夜,三百黑甲骑兵踏碎庙门。萧景琰的白玉面具映着鬼火,马槊横扫间,九具青铜棺应声而开。棺中尸首齐齐转身跪拜,他们腐烂的脊背上赫然烙着北斗七星——与商队首领胸前的刺青一模一样。
姜蝉衣的红绫缠住陆沉腰身疾退,毒粉在空中凝成\"遁\"字。萧景琰突然掷出马槊,槊锋\"萧\"字炸开血色符文,竟在半空织出天罗地网。青冥剑斩在符咒上迸溅火星,剑身浮现细密裂痕——这是首次有兵器能在轩辕残剑上留下痕迹。
\"轰隆!\"
地裂延伸至铸剑坊废墟,滔天血浪从地脉喷涌。浪涛中浮起丈许高的青铜碑,碑文用殄文与篆书双刻:\"永和七年九月初九,慕容昭葬剑于此\"。陆沉虎口震裂,鲜血渗入碑文,整块巨碑突然放射金光,将他掌心血斑映得透明——皮肤下竟有龙形脉络游走!
萧景琰的白玉面具出现裂纹,露出底下猩红的右眼:\"紫微帝脉...果然是你!\"他弃槊拔剑,剑身缠绕的黑气凝成白虎獠牙。三百骑兵同时割破掌心,血祭之术引发的地震让城墙轰然坍塌。
姜蝉衣突然咬破舌尖,毒血抹在陆沉眼皮上。世界骤然失色,唯有地脉中流淌着金色龙气,而九具青铜棺正像毒蛛般吮吸着这些灵气。她将红绫系在陆沉腕间,声音带着决绝:\"我撑三十息,你去斩断主棺的脐带!\"
陆沉纵身跃入地裂。腐臭的阴风裹着冤魂嘶吼,青冥剑的光辉照亮了地底——九根锁龙桩钉着条百丈龙尸,每片龙鳞都刻着慕容氏族人的名字。而主棺悬在龙首处,棺椁竟是用轩辕剑的碎片熔铸而成!
\"铛!\"
镇国钟第九声响起时,陆沉的剑锋触及主棺。棺盖轰然炸裂,冲天的不是尸气,而是三百道璀璨剑意——那是大燕三百年间所有剑道宗师的毕生修为,此刻尽数灌入青冥剑中。
地面上的姜蝉衣七窍溢血,金蝉蛊纹爬满脖颈。萧景琰的剑锋已刺破她心口皮肤,却突然僵住——他剑身上的白虎煞气正在疯狂流向地底,仿佛有头饿龙在吞噬兵家凶气。
地动山摇间,陆沉听到龙尸发出悲鸣。主棺中飘出张泛黄的婚书,新娘姓名处被毒血浸染,而新郎位置赫然写着他的生辰八字!棺底压着半枚玉佩,与叶红鱼剑穗上的残片严丝合合。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阴云时,铸剑坊废墟升起通天光柱。姜蝉衣看着陆沉持剑破土而出,青冥剑已补全缺口,剑脊七星与天际北斗遥相呼应。萧景琰面具彻底碎裂,露出被反噬的狰狞面容——他的右眼已化作琥珀色竖瞳,正是《兵圣七劫》走火入魔的征兆。
\"苍龙璧碎之日...\"陆沉剑指苍穹,云层中隐现龙影,\"便是白虎殒命之时!\"
暴雨乍歇,满城积水中泛起血色。七十二口新井同时冒出黑烟,井壁浮现锁龙桩的残影——这场惊变刚刚开始,而\"七月初七\"的预言,此刻距朔都暴雨夜正好四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