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机智地甩开了敌人。眼前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可她却决定放弃这辆汽车。她转头对身旁的小江说道:“咱们两个下车,找条僻静的路逃离这里,别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车走了。”小江点头应道:“行,就照你说的做。”
两人推门下车,穿过大路。刚走到对面的胡同,就看到鬼子开着几辆车疾驰而来,并且很快发现了那辆被遗弃的车。敌人迅速组织人手将车围了起来。两人暗自庆幸,要是决策再晚一会儿,说不定又会被敌人紧紧咬住。
不敢有丝毫耽误,他们顺着小路一路狂奔。小江对这一带的路十分熟悉,左绕右绕,竟绕回了自己家。总算是有惊无险。
回到家,小江仍惊魂未定。他对梁红英佩服不已,忍不住赞叹道:“姑娘,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连我也开不了这么好!”梁红英还沉浸在刚才惊险的一幕中,木然说道:“这都是逼出来的。想当初,我经历的事情比这还要凶险好几倍,但我也闯过来了。”
说到这儿,她也忍不住夸赞小江:“小江,你刚才做得真好,在日本人面前没有失气节,实在让我敬佩不已。你说得对,咱们中国人就应该有你这样的表现。他们虽然有枪有炮,但咱们也不能怕他们。咱们是大海,他们是生不在水里的鱼。只要所有老百姓都团结起来反抗他们,早晚得把他们晾在沙滩上晒成鱼干!”
小江心态极好,哈哈笑着回应:“对了对了,姑娘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每个人都有这股反抗精神,迟早有一天会把他们赶出中国!我就不信黑暗没有到头的时候!”
两人越说越投机,梁红英甚至觉得,这个小江比她认识的小山和小丁还要投脾气。小山和小丁虽然也很出色,却没有小江这样的思想。这番对话让梁红英热血沸腾,她一时兴起,提议道:“小江,今天咱们投脾气,你也帮了我大忙,还这么讲信用。我把那祖孙两个托付给你,你也这么负责任地照顾他们,我对你是既敬佩又感激。今天咱们不如就结拜了,结拜成异姓兄妹,你看如何?”
梁红英的提议让小江眼前一亮,他激动地说:“哎哟,要是那样的话,姑娘,我可是有点高攀你了。你在曹府那么有地位,可我只是一个穷小子。”梁红英笑着说:“大哥,我们都是平凡的人,今天我们要结拜了,我也把实情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曹英子,我的真名叫做梁红英,我只不过是曹家最普通的一个小丫头。我当时之所以改名叫曹英子,是因为有事瞒着曹大小姐,这件事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解释。”
小江听后十分吃惊,随后笑着说:“好好好,别管你是梁红英还是曹英子,总之我眼前的姑娘就是了不起!行,我们就结拜了!正好我家里有香。”
于是,小江摆好了香案。两人跪在地上拜了三拜。此前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年龄,一番议论才发现,江万全比梁红英大两岁。梁红英赶忙改口:“我还以为你比我小,一直‘小江小江’地把你当弟弟,真是不好意思,原来你是我的大哥!”江万全爽朗地笑道:“那有什么!兄妹之间无大小,怎么叫都一样!”
又多了一个兄长,梁红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还有个结拜大哥张紫阳,两相比较,张紫阳最让她佩服。这位大哥对她关怀照顾,教了她许多知识,既是兄长又是老师,还对她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而眼前的江万全大哥,身上却多了一份谦卑。在梁红英面前,他似乎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甚至把自己当作下人看待 。可他的热情与真诚,绝非装模作样,而是刻在骨子里、表现在行动上的。
江万全结拜了这个妹妹兴奋不已,他对梁红英说:“我们既然结拜了,就喝点酒助助兴。虽然我家里穷,但一两瓶好酒还是有的。这酒是我在霍家做事时,从霍少爷那里顺来的,也是你们曹家的酒。平时我舍不得喝,现在就拿出来,咱们一起尝尝!”
梁红英一听是曹家的酒,顿时来了兴致,让江万全把酒拿出来。看着小姑娘在床上睡得香甜,二人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孩子。确定孩子熟睡后,梁红英才放下心来。
江万全端出一盘花生米和一盘切得极细的老咸菜,略带歉意地对梁红英说:“妹子,我就这点能耐,你别介意,将就着吃点,主要是尝尝这酒。你们曹家的酒,那堪称天下一绝。我想喝的时候,每天也就倒一小口,一瓶酒能喝上好几个月呢!”
随后,江万全拿出两个瓷坛子,先给梁红英倒上一杯,自己也满上一杯。梁红英闻着酒香,就判断出这的确是好酒。她轻抿一口,赞不绝口,心想:这曹家的上等酒,和市面上的酒味道截然不同,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江万全能得到这样的酒,实在难得。
梁红英好奇地打听这酒的来历。江万全笑着解释:“嗨,我不是给人开车当司机嘛!霍少爷这人大大咧咧的,酒放在车上时间长了就忘了,我便顺手拿回了家。我估计这酒他也是从曹大小姐那里得来的,要不然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流出这样的酒,有钱都买不到!”
对江万全来说,这酒无比珍贵。梁红英也舍不得大口喝,喝了两杯后,便劝江万全把酒收起来,留着以后自己喝。江万全却不这么想,他说:“好酒就该招待贵宾,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尊贵的客人!这酒不拿给你喝,还能给谁喝?妹子,你别客气,能喝就喝个尽兴!”
想不到,这一喝就喝到了大天亮。酒干菜净,两人都有了些微醉意。
天已大亮,梁红英便想告辞离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在此耽误。虽然没能直接给那几个老板造成伤害,但搅乱了他们一番,也算是出了气。最主要的是,干掉了他们几个可恶的手下,也算是给了那些老板一个警告。
江万全自然是依依不舍,而梁红英满心牵挂的还是父亲。江万全问道:“姑娘,你打算去哪里?”梁红英觉得既然已经和江万全结拜为兄妹,便没必要瞒着他,于是坦言:“曹府的曹老爷还被关在冯大帅的府上。他们本答应过两天放人,但我心中实在不安。这件事情必须尽早想办法,不能光等着。冯大帅和冯少帅两人还好说话,只是多了一个孙参谋从中作梗。我怀疑他和日本人串通一气,这更让我忧心忡忡。”
听到梁红英提起孙参谋,江万全猛地一拍桌子:“是他!”梁红英好奇地问:“你认识他?”江万全点头道:“我当然认识,不过相识时间不长。这个人每次坐车从我那饼摊经过,都会买两个米饼吃,一来二去就熟了。”
梁红英一听,心中突然燃起希望,忙问:“那他都是什么时候去你那里买饼?”江万全思索着说:“大约一两天就会来一次,今天说不定就会去我摊子上。”
听到这儿,梁红英心生一计:要是能把这个孙参谋控制起来,逼他就范,解救父亲岂不是更有把握?她立刻将想法和盘托出。江万全一拍胸脯:“行啊,妹子!你要用这法子救曹老爷,我帮你!我有办法!”
梁红英好奇不已:“大哥,你有什么好妙招?快说说!”江万全解释道:“他买饼时总喜欢问是不是新做的,非要吃新鲜的。到时候我就说箱子在胡同里,引他进胡同,咱们俩趁机下手把他控制起来!”
梁红英听了,觉得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随即又皱起眉头——孙参谋车上不止一人,这么做真能成功吗?
可梁红英转念一想,在解救父亲这件事情上,挡在前面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个孙参谋。如果不是他肆意阻拦,父亲一定会顺利被放出来,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突破口就在孙参谋身上。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无论风险多大,都得试一试,哪怕最后不成功。
见江万全如此热心,梁红英也不再顾虑。天已经大亮,江万全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买卖挑子,一边忙活一边对梁红英说:“走走走,咱们这就去!你就扮成我的小妹,跟在我身后,不会有人怀疑。到了那买卖摊儿,你就躲在胡同里等着。我把这挑子,一箱放在胡同里,另一箱摆在摊子上卖。只是不知道孙参谋今天会不会从这里经过,要是他来了,保准能把他制住;要是不来,那就只能改日再想办法了。”
于是,梁红英陪着江大哥出发。江万全在前面挑着担子走,梁红英就在后面跟着。一走上大街,梁红英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昨晚他们刚大闹了日本人的寓所,这大白天的,还会不会有人继续盘查?好在到了街面上,一切都很平静。一路上,江万全不停地跟熟人打招呼,看得出他在这一片人缘极好。
到了摊位,江万全把挑子的一头放在摊位上,另一头提到后面的胡同里,叮嘱梁红英就在这里等着,随后便大声吆喝着卖起了米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