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钟从衍帝的议事大殿里出来,刚下玉阶,就迎面遇上数人。行走中间的那位年轻男子,他头戴金冠,冠上还饰有一颗鸽蛋大的东珠,一身紫色的缂丝长袍,质地贵重,束了条同色系宽腰带,上面有金线绣成的繁复祥纹,一侧则挂了块品质极佳的墨玉做装饰,周身上下气度逼人,正是广成帝最倚重的皇子——靖川亲王和他的几名亲信。即墨见到他们,微微侧身退至一边,冲那年轻人躬身行礼。
“原来是表弟,好巧,刚从父皇那边回来?”靖川王停住脚步对即墨点头示意,“还是父皇又给表弟安排什么苦差事了?哈哈!”
对于靖川王表现的熟稔即墨钟并未有适当回应,而是将腰又往下躬了些道:“皇上正等着王爷呢!”
“那行,本王最近刚得了几坛子西歧的美酒,新进的歌舞班子也是极好的,表弟得空也可以过府耍耍。”
“多谢王爷。”即墨始终没有抬头。
那靖川王笑了笑就带着人上台阶走了!
……
“王爷何必和一个质子如此客气!”那行人还未离开几丈子远,就有人小声嘀咕。
“你懂什么,皇上待这个外甥还是另眼相看的,此次他在千秋之诞上的差事也办得不错,吾皇都在满朝文武面前提出嘉奖。这会儿人正看在皇上眼皮里呢,王爷怎么着也要意思意思。”
听着左右之人的交谈,年轻人贵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的嗤笑。
这些闲言碎语像风一样被身形远处的即墨钟捕捉到耳朵里,却连眉头都没挑,脚步平静从容地继续向皇宫外走去……
【桢园书房】
“主上,盟里来信了!”莫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坐在书桌后的人。
即墨钟伸手接过,启开封口,快速地看了一遍,随手在灯上点着,余灰尽数落入了桌上的笔洗里。
“盟主有什么交代吗?”莫五询问道。
“无非是提点我没事不要去招惹那边的人,不用去亲和也不要去为难。万一他们有人被朝廷盯上了,能抬手帮忙就帮一下,但也犯不着将自己搭上。”
“皇帝诞辰都已经过了,真不知那些人还留在京城不走是干什么!”
“留在京中不走的又何止他们!”即墨嗤笑了一下继续道:“千万不要放松,还是有不少狠茬在。”
“是。关于松少爷上次受伤中毒之事,盟主没提?”
“师父说师娘非得让他有空去西歧皇宫走一趟,不将那下毒之人的手剁了别回去见她母子俩!”一想到师父被师娘逼迫的模样,即墨钟心中松快了几分。
“噗!”莫五也是没忍住,忽又想起一事道:“主上,沈家的那位二姑娘昨儿个进京了!”要说,莫五心里实在纳闷,为什么自家主人对一位平常人家的小姐这么关注,若说是因为其叔父刚刚上任了大理寺少卿,可少卿也就是个四品官,满京城的四品官多的能从东大街的街头排到街尾,万没有道理专门着人去盯着其家人,何况还只是侄女。若说是因为人家小姐长得聪慧美丽,他着人在江州打听到的坊间传言里可不是这样,再说主子也不是那样的人啊!想到此处,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和什么!
即墨自然不会知道莫五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可就算知道他也不会为他解惑。只是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却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她来了!竟生出一种毛头小子般马上去见她的冲动。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却没有接话,而是抬起头正色道:“当年稷山五鬼处决的详细情形查得怎么样?”
莫五拧起了眉,“稷山五鬼当年被处决,处决前是由死囚房里的一位老捕头验明的正身,那位老捕头几年前就病故了。他还有一个儿子,在东街口有间铺子,赁与人做生意,现在靠收租金一家子过活,很是闲适。”
“在东街口有间铺子,虽不是什么大富的家底,但也不是靠一个捕头的银饷能置办下来的。”即墨沉吟道。
“主上所言极是,那间铺子是在老捕头死了之后买下的,用的是老捕头留下来的钱。至于这些钱的出处,打听的人也语焉不详,无非是说当年在大牢的死囚身上捞了些油水。不过主子,倒是探听到,这老捕头生前与一个叫嵇刚的人交好,两人时常厮混个酒馆茶楼,极有话说。”
“找到这个嵇刚了么?”
“找到了,不过却并未派人与其进行接触。”
“这是为何?”
“这嵇刚在禁军中任一小头目。属下怕万一……”
禁军?即墨钟不由得提起他那修长的食指揉了揉眉心。
“先查查这嵇刚是谁的人,不要打草惊蛇。”
“是。”
“对了,她住在哪里?”
“她?”莫五有点莫名,谁?他由衷觉得今天应对起自家主子有点跟不上趟儿。
“江州沈家的人。”
“西街板门桥有子胡同2号。”尽管心里有个小人不停地在打问号,莫五答话倒是一本正经的麻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