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香思甚觉意外。
“唔,老太太想让大伯父辞了书院的差事,以后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沈家在江州的经营全由三叔负责,家里的事先由老太太自己掌着,三婶也学着帮衬帮衬。”
这些处置皆在香思的意料之内。老太太为了沈家的百年名声是不会将大房的人交出去的,所谓待在家里,只是变相地将人禁锢起来。老太太在,老太太看着,老太太不在……香思也不觉得自己能在沈府待到那日。
且听沈傲继续言道:“想着妹妹处境,日后在府内与那两人共处一隅,不免难堪。母亲提议这次上京将妹妹一并带上,以后就和我们住一起,嫡亲的叔婶,道理上怎么都能说得通,也必不让妹妹委屈了去。老太太觉得此举甚妥,但最后还得听妹妹的意思。”
她的意思?要说香思心底没有一点激动是假的。自她重生以来,陷在沈府这深宅大院也已经够久了,江州地界和她以前生活的江湖河海比起来更是小得可怜。京都好歹是大衍最繁华之地,最重要的是,她能脱离开这沈宅,也为她进一步的抽身做些铺垫。但尽管内心一百个愿意,面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迫切,缓缓道:“且容我想想。”
过后沈傲似想到一事,正色道:“妹妹是什么时候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的?竟连我也瞒着!”
“我并无想起。”
“莫非妹妹使诈,这可是大胆,万一……”香思的回答让沈傲大吃一惊。
香思摇了摇头道:“虽是诈她,思前想后却也有八九分的把握,事情太巧了,我母亲一去世,就着人给我下药了,无非是我看到知道了一些隐秘。能有什么秘密值得他们那么做呢?再说,人都有作鬼心虚呢!”
“你这样做终归冒险!”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深以为香思此举胆大心细,非平常闺阁女流能及。
这回去的一路上,沈傲不停地劝说香思关于上京一事快快定下主意,还兼了无赖小孩的各种利诱。说得香思都有些哭笑不得,但感觉暖暖的,快到晨景苑门口时,终于点头表示应允可行。沈傲见香思答应了,极为兴奋,竟似怕她反悔一般道:“我这就告诉老太太和母亲去。”言毕,竟又跑着折返了去。香思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了不自知的温暖笑意。元桂也很开心,她虽是个下人,但也看得明白二太太和二房两位少爷是真心地待自家姑娘好,以后若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姑娘过的应当会比现在好很多。心中已经开始在盘算要收拾哪些东西了!
沈府的大太太“病了”,内院掌家的事又“只得”久不问事的老太太接了过来。但老太太毕竟年岁已大,细碎事便由西苑的三太太和连妈妈一起帮衬着,所幸规矩没大变,只发作了几处管事下人,也都是有“缘由”的。一到年底,沈家这种大宅本就事多,今年又额外添上几桩要紧,诸人忙忙碌碌倒也少了几许“嚼舌根”的闲情,有几个管不住嘴的,也都被严惩打发了去!
沈大受母命回了趟家,刚一进府,就被老太太召了过去,母子俩关起门来谈了很久!众人看到沈大从琴鹤苑出来时,显得失魂落魄,发丝凌乱,气色靡顿,对一路上朝他行礼的下人置若罔闻,完全失了一位山长该有的鸿儒气度!
翌日,老太太打发了一个小厮到东苑,沈大什么也没说,扔了一封信在那小厮的脸上。那小厮将信从地上捡起,呈给老太太过目之后,又快马将之送去了书院……
香思一直待在她的晨景苑,看着元桂她们忙忙碌碌收缀着上京的行囊。对于她们连桌上的一桢小摆设也不放过,内心是很不以为然的,却也没多说什么!西苑三太太齐氏倒是来过两次,每次都带了一大堆东西,包括那幅自己赶工绣的大屏风。她无儿无女,心性懦弱,但也感知这位二侄女是在沈府诸人中极少能看重她并真心与之交好的人,所以对于香思此番即将上京之事自然表现得极为不舍,又兼了协理管家之宜,又或者有沈三的授意,对于晨景苑很是厚赠。
明日就是二房上京之日,老太太在屋仔细地问询了诸管事之人,确认万无一失之后才放下心来。老人家这些日子看上去和以前比起来神色疲惫,却又一副钢筋铁骨的模样,上面人如此,下面人自然不敢开怀喜庆,所以沈府这个新年注定要过得沉闷压抑,不同以往喧闹。
一切妥当之后,老太太让诸人散了去,屋子里就剩下连妈妈一人伺候。连妈妈看着自家主子睁着眼睛却若无所视,手上捻了一遍又一遍的佛珠,知道此刻她心里正在盘算事,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当下也敛息垂手不敢轻扰。老太太这样待了足有一炷香的时候,甚至伺候在边上的连妈妈都有些闪神了……
“阿翠,让人把二丫头唤到小佛堂,我有事找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