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逃犯
李老爷的哭嚎一点也没打动那群人，他们才不信他，僵持半晌也没了耐心，其中几个人便走了几步，直接上前抓起了李老爷的衣领，恶声恶气道：“少废话，真当我们跟你闹着玩儿的？”
见那几人一人一拳就要砸下来，李老爷吓得直直双手抱头，惊恐地喊着卿长渡：“仙长救我！”
卿长渡微微上前一步，挑着眉抬起了手，灵力涌动，作势要出手救人：“不跑？”
那群恶霸快速看了几眼卿长渡，眼神惊讶，似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修士。
于是拎着李老爷衣领的恶霸们顿时哄散开往外跑了去，躲在自家屋里观察的村民纷纷出了门，看着那群逃跑的人拍手称快道：“太好了！仙人把他们赶走了！”
院子里，李老爷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还心有余悸。
他匆匆咽了咽口水，抖着手爬了起来，弯腰对卿长渡连声道：“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那群人今明两天应该不会来了，明日凌晨我就带着妻女动身，两位仙人若不嫌弃，可与小人同行，花费皆由小人承担，仙长之恩，小人实在难以报答，来世定当做牛做马，衔草结环！”
他面容憔悴，不断用手擦着泪，语气哽咽，非常可怜。
卿长渡看着他，慢慢弯了弯眼，脸上笑容纯良温柔：“李老爷客气了，报恩就不必了，毕竟你尽心尽力演了一出好戏送给我们，我们道谢还差不多。”
话一落，李老爷擦泪的手陡然一僵。
“仙长，小人不明白仙长的意思……”
卿长渡在他面前晃了晃修长的手指，摇摇头道：“不应该吧？李老爷应该是最明白的人，刚刚那群人难道不是李老爷安排的吗？”
李老爷含着泪，几乎又要重新哭了起来：“仙长这是作何？那群人三番五次扰小人一家安宁，更是将小女偷走丢至大山，小人对其又惧又怒，恨不得再也见不着他们，怎么会是小人与其勾结演戏？！小人又何苦干这事来蒙蔽仙人法眼？”
卿长渡走了两步，身子一斜，歪歪扭扭地靠在了墙上，他慢悠悠出声道：“因为你想跑啊。”
“我从那百里外的城池过来时，刚好听说了一件事，据说是四年前，此地有场牵连甚广的科举舞弊案，江南一家富贾与官员勾结，不惜上贿万两白银，打通层层关系，一路贿赂至王城，还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碍了其他考生的赶考，只为帮其子铺平科举之路。”
“结果那些考生中有一名天资聪颖者，靠着乡亲接济凑齐了路费，不仅没有错过考试，还搏了个进士出身，去年被外放至老家为官，荣耀返乡。”
“只是待他回来，却发现自己的父老乡亲均已被富贾逼上绝路，连房屋田地都没保住，受当地官府与富贾同时压迫，死的死，逃的逃，没剩下几个。”
“后来科举舞弊一案被告发，那富贾之子被斩首，他们一家也本要依律法被流放为奴，但不知为何，李家一夜之间大火骤起，偌大的一家府邸，妻妾子女，竟无一人生还。”
卿长渡含笑看着李老爷，饶有兴味道：“李老爷，你猜那家富贾姓什么？”
李老爷咬紧了牙：“……这事小人也听说了，据说也是姓李，仙长莫不是怀疑小人？但那李家早已全员死在了大火之中，小人与妻女却活生生的在仙长面前，仙长为何如此恶意揣测于我？”
卿长渡见他还在硬声辩解，不免失笑：“李老爷，那为何你先前容忍了那群人一次又一次的敲诈，现在却想着逃跑呢？”
李老爷悲愤道：“仙长明明心知肚明，却还要如此为难小人？那群人前前后后勒索小人已经五百两，昨夜更是欺我李家无人害我孩儿，小人还不离开，难道要被他们逼迫至死吗？”
卿长渡叹了一口气：“不是吧。你先前能容忍，是存着用银两打发他们的心思，但你没想到他们胃口越来越大，要的金额也越来越高，一群地痞流氓突然之间多了如此多的银两，自然会进城好好玩乐，难免引起注意，你如今想跑，是担心他们已经被官府盯上了，怕顺着摸到你这吧？”
“之前是为了让那群人不要向官府透露你的消息，但时间长了，你迟早会暴露，所以才要匆匆离开。”
“只是那群人怎会轻易放你溜走，毕竟你是可以被他们捏得死死的活金库，我来猜猜，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唔……‘如果你们不放我离开，被官府发现后罪同包庇，也落不着好，不如我给你们一份厚银，待我离开几日后，你们再去向官府报官，又得个官府奖赏，钱也拿了，命也保了’，大概是这样吧？”
卿长渡看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李老爷，笑容淡淡：“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之前你为了让那群人不要泄露你的消息，也避免村民报官，便骗那些村民说那群人背靠官府，穷凶极恶，所以你才不敢反抗，让村民也与他们不敢接触。那不敢反抗的你，为什么又突然敢反抗并且情愿丢下田宅离开此地呢？”
“你需要一个强烈的冲突，危及性命不得不跑的那种，所以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
卿长渡目光变暗，琉璃般的纯黑眼珠透出一丝凉凉的寒意：“……让那群人带着阿宝进了深林，隔天以此为由，带着妻子逃走。”
“至于我和仙子姐姐，是你意料之外的人吧？”
“你想利用我们什么？护你逃亡之路？”
卿长渡说完后，这方小小的院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老爷再也站不稳身子，陡然之间瘫坐在了地上，冷汗顺着额角直直流下。
他痉挛着手脚，心里被沉沉的恐惧攥住，浑浊的眼睛混着泪水乞求地看着卿长渡，朝他爬了爬，紧紧揪住了他的袍角，痛哭道：“……仙、仙长，小人错了，小人知错了！求仙长饶小人一命，不要告发小人！小人带着妻女走后一定广施善缘，积恩积德！求仙长给小人一次机会！”
卿长渡动了动手指，灵气为刃轻轻划断了那方衣角，他垂眸看着涕泪横流的李老爷，眼露悲叹的怜悯：“……你以为，只有我猜到了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