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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散看向对她严阵以待的梵云梵音二人,眼神向下示意他们注意自己手中的城主:“我知两位大师想除我而后快,但动手之前,先想想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杀死城主的动作快,想必二位大师心系苍生,见不得无辜之人惨死我手。”

梵云佛杖敲地,眼神凶烈:“果然是妖孽,心计深沉,善于伪装,天性难改。”

云散笑眯眯道:“多谢夸奖。”

明九华眼神沉沉地看着她:“你为何要对他搜魂?凡人失魂的后果你明白吗?”

云散抓着城主退到游不归身边,语气渐渐变得冷淡:“我既是妖,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明九华摇头,语调平淡:“就因你是妖,才更要去尝试理解,妖族天性未必凶残,只是灵智混沌,不明是非,一直修道问心方为良策。”

明九华没管梵音梵云惊诧的眼神,收剑入鞘,沉声道:“你们姐弟二人昨日伪装成普通人族,甘愿以身试药,念此善举,本尊给你们一次机会。”

白青被落葵扶着,微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云散抿了抿唇,没再呛声,看了眼城主,平静道:“昨日我与阿弟被城主府侍卫投毒,怀疑瘟疫一事另有蹊跷,便出城查探了一番……”

云散将心中的疑点和她和游不归查到的事情都一一说明,在场之人除了白青,都是一脸惊疑。

“今日来此,本想与城主公堂对质,却不想撞上诸位剑拔弩张,便没轻举妄动,偷听了一会儿。”云散瞥了眼慢慢平静下来正在微微喘息的城主,“但没想到,城主大人居然控诉白青尊者杀他发妻,很不巧,我们二人昨日也在现场。”

游不归淡淡道:“白青尊者对城主夫人出手不假,但全程未见城主,他在说谎。”

“那又如何?你们也说了,白青尊者的确对城主夫人出手了,而昨晚我们也的确救下了心神不定的城主,更何况,刚刚那些事情均是你们二人一面之词,谁又能保证是真是假?”梵云怒目道。

游不归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若是不信,自可寻来一包药煎好服下,两天之后自见分晓,我们二人为何要在这么容易被证明的事情上撒谎?”

少年顿了一下,红唇微勾,黑眸泛光,妖异十足:“大师莫不是惜命,怕被传染?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说明大师已经信了我等?”

梵云眼神沉冷:“也有可能是你们的拖延之计,城中瘟疫之事或许就是因你们而起,贫僧若真去试药,岂不是正中你们下怀?”

游不归唇角弧度不变,眼神却极冷极阴:“好一个可能、或许,毫无事实依据,全靠凭空造谣,这就是正道君子,依我看,不过一群道貌岸然之辈。”

梵云怒极,想要出手,被梵音拦下:“别与妖孽一般见识。”

云散也作势拦下游不归,淡淡道:“别与两头秃驴一般见识。”

落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决明暗暗拉了拉袖子。

白青也微不可见地勾唇。

梵音梵云面色难看,一同看向明九华。

明九华拂衣入座:“两位大师说得没错,刚刚那些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可有证据证明?”

云散却道:“证明先不急,我还没说我刚刚搜魂看到了什么。”

白青瞥了眼城主,施施然入座,还有闲心接过落葵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吹了一口:“那便说说。”

云散抓着城主让他面向城主夫人,淡声道:“刚刚见你痛哭不止,爱妻深切,如今你对着她,敢说一句你问心无愧吗?”

城主面色惨白,眼神痛苦,偏头不语。

云散继续道:“我去查探药包一事,小娘子斩钉截铁对我说,城主不是那等给百姓投毒之人,你对得起你的子民吗?”

见城主依旧沉默,云散终于冷下脸色:“识人不清,与魔族勾结,散播魔毒,祸及一城,若是扩散,后果不堪设想,你对得起当初以身祭阵封印魔门的上千名修士吗?”

此话一出,明九华等人终于变了神色:“魔族?”

“白青,你早就知晓?”明九华厉声道。

白青浅浅啜了一口清茶:“知晓什么?本尊只是心有怀疑罢了。”

云散看着城主冷冷道:“之后的话,是要我来说,还是你自己说?”

城主身体轻轻颤抖,没有出声。

白青将茶杯递给落葵,淡淡道:“城主大人,本尊为你解释一下,刚刚这位少女施展在你身上的,是一种名为搜魂的术法,可以查探你的所有记忆,如今局势,你说与不说,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云散目光一闪,补上最后一句:“若你还是不肯交代,那我只好去贵府暗室请出令郎了。”

城主颤抖的身子猛地一停,僵硬着不动了。

大厅静默了许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威压如山。

最终,他像承受不住似的,眼神死寂,缓缓垂下头颅,语调空洞麻木:“小人,认罪。”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错。

一步错,步步错。

城主与城主夫人少年结识,后结契相伴,携手至今,感情非常深厚。

但夫人先天体弱,不易受孕,两人膝下始终无子承欢,渐成心病。

直到两年前,两人外出游玩结识了一位仙人,对方对他二人之事了如指掌,并说城主治城有方,爱民如子,身怀功德,便赐了一张药方,说是可以助二人心想事成。

城主拍板,决定试上一试。

效果显着,不到两月,城主夫人就怀上了孩子。

十月后,城主夫人诞下一子,城主喜得麟儿,举城同庆。

那是城主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但这幸福只维持了一年,二十一天前,城主发现自己孩儿突然全身发热,身显黑斑。

他连忙叫了医师进府诊治,但医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一个人不行,那就多叫一些人,城主将景城所有的医师都请进了府,挨个给孩子看病,但依旧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奇病是出于何种原因,不过所有医师一起商量着开了一副散热的药。

隔日,城主发现药汤没有起作用,儿子身上的黑斑正在扩散,甚至开始溃烂,他开始寻修士进府,寄希望于仙门仙药。

但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七日后,也就是十二天前,孩子死亡。

在城主万念俱灰之际,当初那位仙人出现了,说看他们二人有缘,他有一法,可令亡者起死回生,问城主愿不愿意试上一试。

“不过此法有悖天道,不得与外人言,本仙需要与你结下血契,你可愿意?”

毫不犹豫地,城主点头了。

“他取了我的一滴血,然后又赐了我一滴血,让我吞下。”

见城主与他结下血契,仙人不再多言,给城主孩子喂了一颗丹药,然后伸出一指,于孩子眉心一点,已经断气的孩子居然慢慢睁开了眼,然后看着城主喊爹爹。

城主喜不自胜,抱住孩儿痛哭不止,等他想起要感谢仙人,却发现仙人已经离去。

“我儿不仅起死回生,连身上的奇病都奇迹般痊愈了。”

到这里,他本以为事情就结束了,上天佑他,让他与仙人有了两次相遇,一次赐子,一次救子,城主感激不尽,和夫人商量着为仙人塑了一尊小像,准备日日供奉拜谢。

但一天后,城里接连爆发的事情让他意识到,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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