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骞和云彦回到洛平县的时候,黑豹已经和田五、田六为刘叔入殓,正在犹豫要不要搭灵堂,姚骞毫不犹豫说让搭,说话间换上子侄孝服亲自帮忙。云彦见状啥也没说,默默跟着姚骞做。
小杨几乎和他俩前后脚赶到,望着棺材怔了怔,揩了把眼角,跟着穿孝服、搭灵堂。当初,刘叔是他寻来的,无儿无女的逃难老汉无钱看病,在佘子君药堂徘徊,他给了一点钱,跟佘子君打了个招呼。
老汉病愈后,非要报答恩情,其实也是想找个地方住。听闻他年轻时给地主当厨子,小杨就把他留在了洛平,和自己相伴等云彦归来,算起来他们认识也有七八年了,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结局。
连夜搭好灵堂,姚骞就开始守灵了,云彦想劝他睡一会儿,盯着青年沉默半晌,最后啥也没说,为他递上一碗水,跪在旁边烧纸钱了。
小杨则不然,他安排了几人的饭食,又安排田五、田六兄弟去寻找合适的墓地,准备墓坑,还要采买吊唁、祭祀等各种殡葬用品。
姚骞吃了最早且最少的早饭,跪着一边烧纸一边问清了事情的始末,经过黑豹审讯得知,这伙人居然是时曙光的妻弟所派,他们原先准备抓云彦威胁、报复姚骞,见云彦反抗激烈,就只能灭口。
不料,他们全部丧命,而死的最惨的正是领头的死士。他也想像副手那样吓死过去,偏偏自己胆子大没死成,于是就看着黑豹一口一口生啖自己的血肉,最终无奈全盘托出,才勉强得了个血尽人亡。
关于那个时曙光的妻弟,云彦以前得到的情报是,与时曙光关系不错,一直很支持时曙光,即使他姐因为外室的事与时曙光有了嫌隙,他还是很维护时曙光。如今看来,他们关系确实不一般,不过不知真心几何。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这人居然丧心病狂想要伤害他家云哥,那就一定要斩草除根,这是姚骞心里想的。
云彦想的是,任何对他家骞宝有威胁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都怪他不够仔细,竟然漏掉了这么大一条恶鱼。
二人对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眼里都燃着熊熊怒火,心里计划着如何挖出他的团伙一网打尽。
从早到晚,俩人除了吃饭都跪在灵前烧纸。到了晚上,外出办事的宁娃赶回来了,年轻汉子一进灵堂,眼眶里便涌出泪水,反复吸了半天鼻子,还是没忍住泪意跑出去了。因为他是除小杨以外,与刘叔相处较久的人,只要他在家,刘叔做菜总会想着做一道他喜欢吃的。在外面哭了半晌鼻子,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宁娃才敢穿着孝服去烧纸。
再晚些,收到姚骞传信的李八子也匆忙回了洛平。经过两年多的锻炼,他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进门只微微呆滞一瞬,就穿上孝服跪在了宁娃旁边。他也是吃了很久刘叔做的饭菜,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一段长胖的光景,心底对刘叔的感情同样很深,只不过他已懂的掩藏真实情绪,不让任何人找到自己的软肋。
时间接近子时,小杨劝说姚骞和云彦去睡一阵,由他们三个守灵。云彦默默望着姚骞,姚骞默默望着火盆。见状,小杨给李八子和宁娃使个眼色,二人便一齐劝说姚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姚骞终于抬起了头。
淡淡扫了眼两个青年和小杨大哥,然后把目光转向云彦,看清了云彦一脸期冀,想了想后面要做的事,他轻轻叹息一声,应了个“好”。
其实,他没有一味沉浸在痛苦哀伤中,他的难过是因为自责,刘叔看似是替云彦死的,但敌人是因他而来,要是他没在鲁涵家贪杯早早回来,刘叔就不会死。可他昨晚真的太高兴了,想到有个小娃长大会叫自己干大,他的嘴角就压不下去。谁能想到,乐极生悲会来的如此之快。
云彦陪着姚骞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二人返回灵堂上了香,随即开始准备下葬事宜,十来个人抬着棺材放在了板车上,由小棕父子拉着前往位于凤栖镇的墓地。小杨选在那里的原因,是因为在兴国寺附近,面水背山的风水宝地,远远可以眺望万凤塔。
当最后一抔土落下,太阳正好升起,姚骞没有选用石碑,而是简简单单立了个木碑,由云彦写下“刘永之墓”就埋进了土里。最后磕了三个头,姚骞果断起身离去。
再次回到洛平的家,他也没有发泄什么,安安静静吃着哑伯做的饭。哑伯是小杨请过来的,为的就是让姚骞有个念想,不至于不吃饭。这批为他们守宅子的老人,在局势稳定后仍然守旧宅了,关中那边需要的是更加年轻力壮还能奔袭千里的厨子,同时也是为他们安享晚年考量。
小杨明白的,姚骞也明白,不过,以前以为与他们相处的日子还长,不曾想,分别转眼成了永别。
轻轻搁下还有一半臊子面的大碗,姚骞对着饭碗发呆,云彦跟着放下碗筷,柔声问:“骞宝吃不下了吗?”
姚骞和云彦对视一眼,端起碗吃完剩余的面,擦了擦嘴跟云彦说:“哥你有准确消息了吧?我看见佩娘来过了。”
“什么消息?”云彦装傻充愣问。
姚骞轻嗤一声,牵了牵嘴角,拉住云彦一只手注视那道泪沟说:“你知道我问的什么,佩娘在这个时间过来,必然是有了你想要的消息,而你专门避开我,不就是关于凶手的事嘛。你别担心,我不会冲动行事,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云彦回握住青年,严肃地问:“非要自己去?”
“嗯!”姚骞肯定道,“你若想一起,我们就一起去,我不拦你,你也别劝我,好吗?”
两对坚定的目光凝视着彼此,片刻后,云彦认输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带上李八子他们,他们训练那么久,这回就算考校了。”姚骞胸有成竹道。
“他手下也只有200人。”云彦仍有疑虑。
“哼,”姚骞短促地哼笑一声,“哥你在考我吗?我虽没有确切消息,但我推算他们人数不会超过500,拿出50名死士怕是他最后的老本,剩下的,估计是些散兵游勇盗匪流寇拼凑起来的,否则,他们不可能活到今天!”说到后面,姚骞眼里闪过深邃的寒芒,语气里也不失上位者的霸气,看的云彦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