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停在了陵园的停车场。
从车上下来一位身姿挺拔、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
男子虽看起来不过五十左右的年纪,但头发却一片花白,面容也有些憔悴疲惫。
随着男子下车,车门齐刷刷的打开,一群西装男子,站在车队两侧,目光如炬的扫视着周遭的环境,在空中甚至还有一架小型的无人机,在监视着整个山林的动向。
这些人训练有素。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内,就完全掌控了整个陵园。
陵园王经理早早候在停车场前,见中年男子下了车,他立马满脸堆笑,急忙小跑上前,还没等来到身前,就急不可待的伸出手来,赶忙打招呼。
“陈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您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能来真是不容易!”
王经理拍着生硬的马屁,但陈忠却是一脸的冷淡。
“我妻子葬在哪儿了?”
王经理急忙转头招招手。
在不远处还站着一位老者,这老者衣着朴素,黑眼圈极重,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前来。
打着哈欠的同时,打着招呼。
“陈先生,我是这里的守墓人。”
现如今陵园的守墓人,不同于过去古代的守墓人,实际上就是陵园的保安。
只不过叫做守墓人,听起来高大上些。
“麻烦你带我去了。”
陈忠礼貌的点头。
上山的路有些曲折,王经理本想陪同,但被陈忠摆手拒绝了。
包括那些黑衣人,也想跟着一同上山,陈忠却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去陵园外等我,若让我女儿看见,她又该不高兴了。”
留下这句话,陈忠跟着守墓人上了山。
一路上守墓人喋喋不休说着,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劳苦功高,自己大半夜还要等着陈先生的到来……
陈忠却没听的心思。
他只管低头走着。
脚步声在阶梯上单调的回荡,直达山顶的高处。
终于来到公墓,坟墓紧挨着一个个坐落在其中,就像是宿舍大通铺一张张床铺,阵阵阴冷的风吹过,远处的清洁工还在一个劲儿的擦拭墓碑……
而在不远处,还站着一道倩影,背对着陈忠。
陈忠看向那道瘦弱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愧疚。
“诶呀!就在那女孩儿站的那儿!陈先生您自己过去吧!我还得赶紧回去休息呢!大晚上还得加班,真的是!”
守墓人止不住的抱怨。
他已经抱怨了一路了。
陈忠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彤彤的钞票,塞到他手里。
“辛苦你了。”
守墓人顿时喜笑颜开,“陈先生,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
陈忠缓步走到倩影身后,原本挺拔的腰杆,也随着距离这道身影越来越近,而逐渐弯下了腰。
他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最终,却还是识趣的没开口,与这道倩影一同盯着墓碑,沉默不发。
“你来干什么?”
陈雪依打破了寂静。
陈忠苦笑,说话有些唯唯诺诺,“抱歉,我没赶上你母亲的葬礼……”
“你不用说抱歉。”
陈雪依冷淡打断他的话。
“你来不来,对我们家并没什么影响,我早当你这个爹死了。”
“雪依,我是你父亲。”陈忠长叹口气,轻声说。
陈雪依转过身,早已泪流满面,泪水完全浸湿了她绝美的脸庞。
“但你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2010年,当时的陈雪依还只有八九岁,有一天放学回家,她的父亲就彻底失踪了。
饭桌上只留下一封信——
【为国为民,妻女勿念】
他仓促的离开,甚至不愿意多留下几个字。
陈雪依清楚的记得,母亲拿着那封信,哭的泣不成声,眼泪浸湿了信封,她抱着母亲不知所措。
他这一走,就是13年。
很难想象,这13年来,她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偶有书信的往来,也大多是反复老生常谈的话,让她好好学习,让她听母亲的话……
后来,连书信也渐渐少了。
从最初的思念,到后来的冷漠,再到如今的痛恨。
她知道他想让她考上他的母校,燕京大学。
她以燕京状元的成绩,考上了。
但她把录取通知书撕了个粉碎。
她知道他喜欢文静的孩子。
所以,她去学了机车,她跟着车队穿越过北疆的大荒漠,还玩上了攀岩和蹦极……
他没参与过她的人生。
那就没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
直至母亲患了癌症,他也从未来看过,如今母亲撒手人寰——
她终于见到了眼前这位,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陈忠沉默的无言以对。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跟我一起走吧,凌晨一点的飞机。”
“飞尼玛,傻逼。”
啪!!
随着陈雪依愤怒的骂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陈忠的脸上。
陈忠擦掉嘴角的血丝。
他认真看向陈雪依,“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陈雪依颤抖的握紧拳头,眼泪止不住而下。
“我不会忘记,母亲临死前,都在呼唤你的名字!”
“我也不会忘记,那个傻女人,因为你而抑郁成疾!”
“你给我滚!”
陈雪依咆哮的指向远处。
“滚开这里!你不配来看她!你快给我滚!!滚啊!!!”
陈忠平静的看着发怒的女儿。
“那你以后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陈雪依咬牙切齿握紧拳头,“你再不滚,别逼我动手!我恨不得杀了你,给我母亲陪葬!!”
陈忠沉默的低下头。
他从怀里拿出一束玫瑰,放在了墓碑前。
他深深地看了眼墓碑上女人的黑白照片。
“有事联系我,我的电话一直都没变。”
他叮嘱了陈雪依一句。
转身独自走下山。
深夜笼罩在他孤独的背影上,尽显落寞。
陈雪依擦干脸上的泪水,她将地上的玫瑰一脚踢开,失魂落魄的坐在母亲的坟前。
“妈,我要去江州了。”
“我常听你说起江州,你是在那里长大的,我想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
“妈,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颤声自言自语的说着。
母亲死后,这世界……就再没她的亲人了。
“陈雪依,我是林墨。”
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过去与未来,在此刻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