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编修,承蒙今日朝堂之上仗义执言,为这孩子辩白一二,周某在此谢过了。”
周学政走向林启明,深深地行了一礼。
“周学政言重了,这孩子乃是我悉心教导多年的得意门生,我岂能见他平白蒙冤受屈?”
“于情于理,我都当挺身而出。”
林启明亦拱手还礼。
“他竟是你的弟子!”
周学政微微一怔。
他极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刘耕书填写的资料,恍惚间想了起来。
那还有有这样的人为其背书,此次举荐之路或许能多几分胜算。
国子监内。
“哼!”
曹祭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不过是一个区区地方上的学政罢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插手我国子监的招生事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且不说国子监的生源选拔向来讲究门第、才学、品德等诸多方面的严格考核,单就说这刘耕书,不过是个年仅十岁的黄口小儿,能有多大的能耐?”
“那些乡野间的所谓才学,又怎堪与我国子监多年积累的深厚学养和严谨学风相提并论?”
“我看这周学政怕是被猪油蒙了心,为了这孩子,连朝廷的规矩和国子监的尊严都不顾了,真当这朝堂之上是他能随意撒野的地方吗?”
曹祭酒忍了一路了,直到回到自己的地方上,这才忍不住怒斥道。
“祭酒大人所言极是。”
“这周学政如此行事,怕是别有所图啊,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便有些小聪明,又怎懂得国子监的门庭高深?”
“若因他一人之私,坏了国子监的百年规矩,日后还如何服众?”
一旁的吴司业赶忙凑上前,轻声附和道。
曹祭酒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鸷。
“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定要让陛下明白,国子监的招生岂是能随意被左右的!”
临安府。
刘耕书将喜讯置于案头,整理了一下衣袖,又重新坐回书桌前。
他缓缓提起蘸满墨汁的笔,略作思忖后,开始在素净的信笺上奋笔疾书。
此次高中秀才的消息,也让自家夫子开怀一番。
刚把信写好,那墨痕尚未干涸,院外便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刘耕书搁下手中的笔,起身整理衣冠,稳步走向院门。
“请问是刘耕书刘相公府上吗?”
门外传来一声恭敬的问询。
刘耕书打开门,只见一位身着衙役服饰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神色恭敬,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帖子。
“在下正是刘耕书,请问阁下是?”刘耕书拱手问道。
那衙役见状,连忙收起方才赶路的匆忙之态,恭敬地躬身行礼,脸上堆满了笑意,开口说道。
“小的乃是学政衙门派来的差役,今个儿是特来给刘相公送这鹿鸣宴的宴请帖的。”
说罢,挺直了腰杆,言语中满是自豪与羡慕。
“刘相公此次在院试之中大展身手,脱颖而出,那文章做得真是精妙绝伦,才学令人赞叹不已。”
“学政大人对相公的才情学识极为赏识,故而特命小的前来邀请相公参加六日后的鹿鸣宴。”
“与其他新晋才俊一同庆贺这儒林之中的盛大之事,共享这份荣耀与喜悦。”
言毕,那差伇双手将那帖子高高举起,呈至刘耕书面前。
刘耕书面带微笑,谦逊地接过帖子。
随后不慌不忙地从袖口之中掏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包碎银子,递向衙役。
“多谢差役大哥不辞辛劳跑这一趟,这大热天的,实在是辛苦了。”
“烦请转告学政大人,学生承蒙大人厚爱,定当准时赴宴,绝不辜负大人的一番美意。”
那衙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伸出双手接过碎银,同时又深深地行了一礼。
“刘相公真是客气了,小的定会如实将话转达给学政大人。”
“如此,小的便先告退了,恭喜刘相公高中,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刘耕书目送衙役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街巷尽头,这才转身缓缓回了屋。
他手中紧握着那张鹿鸣宴的帖子,微微皱起眉头。
这鹿鸣宴依照惯例,一般不都是在放榜后的三日便举行吗?
为何此次却延迟至六日后,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耕儿,大事不好了!”
刘知农一路疾奔,额前豆大的汗珠滚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衣衫也被汗水浸湿大片。
他身旁的刘勤同样神色慌张。
二人本是出门去购置祭祀用品,此刻却两手空空,脚步踉跄地冲进了家门。
刘耕书正在屋内研读诗书,听到这急切的呼喊声,赶忙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刘知农脚步慌乱,身形摇摇欲坠,他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快要跌倒的阿爹。
“阿爹,究竟出了何事?怎么如此惊慌?”
“耕儿,外面有人在学政衙门闹事,似乎是因为你的卷子出了状况。”
刘知农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地说道。
“是呀,阿弟,”
刘勤在一旁也微微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些考生们闹得厉害,他们叫嚷着没有张贴你院试的试卷,无论是正试还是复试的,都不见踪影。”
“他们都不服气,觉得此次考试有失公允,现在正在衙门那里大闹着呢,这可如何是好?”
刘勤眉头紧锁,满脸忧虑地看向刘耕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刘耕书听闻此言,心中也是猛地一沉,却也很快便稳住了心神。
“阿爹、阿兄莫急,此事必有蹊跷,待我前去一探究竟。”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神色,大步朝着学政衙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