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脸书,许多平台在这一刻评论极多。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人的信任肆意操控,让他们去死,但魏瑕偏偏用了最笨的手段,他让他们当人]
[怪不得这个世界上会有柳长江,满汉,鱼仔,吴刚......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一个又一个成为魏瑕,哪怕过了几十年,也从未改变初心]
病房。
魏俜灵声音很低,也有些沙哑。
但一双眼睛舍不得离开追溯画面。
她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那张脸,在夕阳的光影交错下化作隽永。
“我哥的领导能力从不是靠着危言恫吓,靠着怒吼恐吓,靠着武力威逼利诱。”
“他有一种更少见的东西。”
“这种东西叫做灵魂。”
“从灵魂上的彼此尊重和唤醒最虔诚的追求,于是这群青年军不再是麻木绝望的没人要。”
她忽然停下,两行泪不由自主的落下。
这几天的时间,或许比她前半生的哭泣更多。
声音近乎哀求,魏俜灵神情恍惚。
“哥,好多人都想你想的快要疯了。”
“你快出来吧,我现在去给你买糖葫芦。”
她小跑着,一边擦拭眼泪,急切的推开病房的房门。
只是手里的兔子玩偶,始终攥的紧紧的。
这一刻,记忆追溯画面继续出现新的。
小东基地的训练从这一天起,近乎亢奋。
少年疯狂训练着,每一样器械都在尘土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一群少女开始帮忙。
洗衣服,做饭,制造训练器械。
这些人不像是即将抢夺毒贩军械库的赴死,反而像是踏上理想道路的激昂。
那些少女殷勤的发挥自己每一分光和热,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
许多黑瘦少女在打水的间隙,擦拭着脸蛋,会远远偷看一眼魏瑕,之后害羞的跑开。
正午时分,魏瑕耳边传来隆隆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炽烈的阳光下,赵建永正在组织这群少年奔跑。
武装负重奔跑,沉甸甸的负重背包是那些少女们连夜缝出来的。
汗珠在少年们额头,脖颈随处可见,闪耀光泽。
吴刚最先开口,人群中喘着气,声音洪亮。
“一条大河,波浪宽,起!”
于是嘹亮的少年声音汇聚在一起。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赵建永也跟着唱,这是瓦邦青年军的战歌!
雄浑嘹亮的声音出现在异域他乡,许多青年军只觉得连血液也在加速,昂着脑袋,发出怒吼一样的声响。
树荫下有一点花香,鼻青脸肿的魏瑕咳嗽着,看着青年军扬起嘴角。
像那一年在骆丘市警校外看到那些青年警员身影一样,生机勃发。
笑意在最后转过视线戛然而止,开始发抖。
那是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畏惧。
是的,他在害怕。
因为有一个少女捏着农药瓶子,麻花辫随着行走甩动。
魏瑕脸色变了,身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乎是抢过去,攥紧少女的手腕,贫瘠的缅语词汇慌乱拼凑成一句哀求。
“别喝。”
“很危险。”
“毒。”
他发抖指着农药瓶子,惶恐溢于言表。
少女愣住了。
至少之前她从未见过那个始终自信从容,坚韧的男人这样的姿态,莫名让她有些心疼。
少女长相很普通,唯独眼睛很亮,像是一泓秋水。
呆呆看着攥紧自己手腕的枯瘦手掌,隐约间又有些窃喜。
于是少女摇头,温柔的宽慰,晃动着手里的农药瓶子。
不标准的汉语词汇结巴的解释着。
“下地,打农药。”
脚步踉跄着后退,魏瑕病态苍白的脸上失了全部血色,勉强回过神。
“对不起。”
少女只笑嘻嘻看着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即便脸红也大胆的凝视。
魏瑕落荒而逃。
他不喜欢那样温柔的女孩注视自己。
摸着斑秃的头发和身上的疮,伤疤凹凸不平。
自己不能耽误别人。
自己太老了。
外观是。
心也是。
不知所措的逃跑路上摔了跤,灰头土脸的魏瑕挣扎着,神情开始恍惚。
农药瓶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似乎牵引着他来到另一端岁月。
95年除夕的风很大,冷得刺骨。
“你喝下农药,我让你老公活。”
从床底看过去的母亲脸色发青,嘴里的农药味道冲的他睁不开眼睛。
那个从小听到大的温柔声音竭力保持柔和,却让人心脏抽搐,近乎撕裂的疼痛。
“儿啊,不哭。”
“以后爸妈不在了,你怎么还哭呢,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你还有弟弟妹妹呢,他们怎么办,以后你不能哭了。”
“儿啊......儿啊......”
“你以后怎么办呢,我还没看到你结婚,还没看到.......”
“你是老大......该长大了......”
这一刻,天旋地转。
魏瑕慌张的呼不出气,他手足无措的在地上摸索着,惶恐沙哑,有些无助。
“妈。”
“你在哪呢?”
“妈妈!”
“我妈来了......”
“我妈来了,哈哈。”
他挣扎着站起来,呲着牙笑,一双眼睛空洞带着奇怪的神采。
“妈妈,你来了吗?”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跌了一跤,额头的血混着沙砾,魏瑕在地上蠕动,撑起来又再度摔下。
“妈!!!”
他一瘸一拐的在齐腰深的荒草里拨弄,绕到树后面低着头疯狂寻找,像是偏执的疯子。
“妈,你出来啊,你在哪啊,妈!”
“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呜呜呜,妈,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妈,我想你......”
他哽咽的捂着脸,委屈这种情绪时隔数年,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跪倒在地的那一刻,左手无名指忽然勒的生疼。
那些铜线积压着毛细血管,让魏瑕忽然停下动作。
他猛然跪下,对着地面狠狠磕头。
“妈,我现在还不能走。”
“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妈妈,再等等我,妈,我好想你啊。”
“上次见你,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远。”
魏瑕额头混着血和泥灰,狼狈的看着自己粗糙到生出皱纹的手。
“妈,我老了。”
“你会不会认不出来我啊?”
“没事没事。”
像是慌乱的辩解,魏瑕擦干净额头,又胡乱伸手拍打着身上,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
“妈,我会干干净净跟你们走的。”
“我会洗掉身上的一切污秽。”
“妈,我记得老爸的话。”
“我不会和任何人比烂的!”
这一刻,他怒吼着!
“尽管只有半生,我也不会和人比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