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秦王殿下?”
徐一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讥讽,打断了他们的感激。
“你们他娘的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
他用刀鞘指着地上磕头如捣蒜的三个老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
“王爷刚才说得清清楚楚。”
“是陛下天恩浩荡。”
“是太后娘娘心怀慈悲。”
“是皇后娘娘贤德宽厚。”
“是这三位主子发了话,才免了你们的死罪。”
徐一刀的声音在府衙门前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心头。
“你们的命,是陛下、太后、皇后给的。”
“跟我们王爷,没半点关系!”
“要谢,也该冲着京城的方向磕头,谢那三位主子的不杀之恩!”
韩德昌、张敬之、刘承业三人脸上的狂喜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错愕。
周围的百姓也安静下来,窃窃私语。
“听到了吗?是皇帝老爷和太后娘娘发了善心。”
“跟秦王没关系?”
“我就说嘛,秦王看着就不像那么好心的人。”
徐一刀看着他们懵懂的样子,脸上的冷笑更甚。
“怎么?以为捡了条命,就能回去继续作威作福了?”
“想得美!”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大声宣布。
“王爷有令!”
“韩、张、刘三家,所有查实的男丁,包括你们这三个老东西,全部革除功名,家产充公!”
人群中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但这还在预料之中。
“然后!”
徐一刀拖长了音调,眼神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全部发配边疆,充作苦役!”
“修城墙,挖矿,开垦蛮荒之地。”
“遇赦不赦。”
“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风餐露宿,什么叫生不如死。”
如果说刚才免死是让他们从地狱爬回人间。
那这番话,就是把他们重新踹进了另一个更绝望的深渊。
活罪。
比死更难熬的活罪。
韩德昌三人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空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更是面如死灰,有人甚至直接昏厥了过去。
对他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来说,去做苦役,还不如直接给一刀来得痛快。
“完了……全完了……”
刘承业喃喃自语,眼泪混着鼻涕流下,却不再是为了活命而喜悦。
百姓们看着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少爷们即将面临的命运,眼神复杂。
有痛快,有解气,也有几分说不清的唏嘘。
徐一刀满意地看着他们的绝望,这才是王爷想要的效果。
他大手一挥。
“还愣着干什么?”
“把这些罪囚,全都给老子押下去,收监看管!”
“准备好囚车镣铐,三日后,准时上路!”
“是!”
士兵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将那些瘫软的罪人拖走。
哭喊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求饶,而是彻底的绝望哀嚎。
府衙门前,很快便只剩下了一地的狼藉和尚未干涸的血迹。
以及,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的围观百姓。
他们看着士兵们押解着数百名昔日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远去,如同押解着一群牲口。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世家的天,是真的塌了。
这位年轻的秦王殿下,手段狠辣,心思深沉,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揣度的。
徐一刀吐了口唾沫,用靴子蹭了蹭地上的血污。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府衙。
秦风此刻已经回到了后堂,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短刃。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此刻刃身寒光凛冽,映出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王爷,都处理妥当了。”徐一刀躬身禀报。
“嗯。”秦风头也没抬。
“那些人都吓傻了,哭爹喊娘的,不过听到是陛下和娘娘们开恩,倒是没再谢您。”徐一刀嘿嘿笑了两声。
秦风将短刃收回鞘中,站起身。
“李公公那边,已经走了?”
“回王爷,已经走了。”徐一刀想了想,说道。
秦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恢复秩序的街道。
“洪文选那边,怎么样了?”
“洪老头办事还算利索,王家那些藏匿的嫡系,基本都挖出来了。现在正忙着计算其它世家的人口呢!”
“让他加快速度。”
秦风道,“记得把所有田契、地契、商铺文书,还有那些金银细软,务必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是!”
秦风目光深远,似乎穿透了府衙的墙壁,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江南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王家倒了,韩、张、刘三家废了,但这远远不够。”
“水面下的暗流,还多着呢。”
他需要时间,需要彻底掌控江南的军政财权。
更需要,将那卷竹简上的炼钢之法,变成真正的利器。
那才是他此行,除了平叛之外,最大的收获。
“传令下去,明日起,恢复分地登记。”秦风吩咐道。
“告诉百姓,先前捣乱者已被严惩,朝廷分地的决心不变。”
“让他们安心。”
“是,王爷!”
徐一刀领命,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府衙门口再次贴出了新的告示。
内容与之前大同小异,依旧是分发田地,登记申领。
只是,告示的末尾,用醒目的朱砂加了几行字。
言明昨日骚乱乃韩、张、刘三家余孽煽动,现已查明正法,罪囚发配边疆,进行劳动改造。
朝廷分地,乃是国策,惠及万民,决心不改。
但若再有滋事者,严惩不贷。
百姓们围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经历了昨日的血腥和今日的判决,再没人敢质疑秦王府的威严和决心。
队伍重新排了起来,比前几日更加安静,也更加老实了。
人们脸上的狂热少了些,多了几分敬畏和小心翼翼。
毕竟这几天死的人太多了。
但他们那份对土地的渴望,依旧在每个人的眼底燃烧。
徐一刀站在府衙台阶上,看着秩序井然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杀鸡儆猴,还是管用的。
不,王爷这次杀的不是鸡,是把几只最肥的老母鸡连窝端了,剩下的猴子自然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