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介市最繁华的地界,坐落着洪家的大宅,至于洪家家主洪仰,他却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那个地方了。
他在城区边另买了一处宅邸,虽说环境清幽,也不吵闹,但终究没有主宅地段好,日常交通都靠开车。
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今天是每月的15日,宅邸里集中打扫卫生和采买到底时候。
在今日的9~10点,13~15点,这座位于城区的宅子将是人最少的时候。
再加上被洪仰打发走的几个家仆。
现在洪仰能够确定,这个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打开窗户,一如既往地放置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躲墙角或是监听。
终于,几分钟后他舒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9点09分,电话该来了。
“喂,洪总?”电话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洪仰甚至不愿客套,只是道:“有什么发现吗?”
“有什么发现不都实时汇报给了您嘛。”电话那头有些尴尬。
“那你抓紧点速度吧……”洪仰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
“我都……我都要被逼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洪总,您的状态不是已经稳定了一段时间吗?怎么现在突然这样……”
“我还要问你呢!”洪仰压抑着声音吼道。
“就最近这些日子,我旁边的这些人越来越不正常了。”
洪仰又忍不住将耳朵贴在窗户上,他怕极了,总觉得有人在听墙角。
“不仅是我身边的人,他们已经绝对不是人!我是说这座城,恒介市,中源市,斯苗市,支博市,它们已经……”
“全是怪物,全是鬼啊!”
电话那头像是已经习惯了洪仰的精神状态,依旧用往常习惯的言语安慰。
“你最好赶紧,我可以给你资源,给你支持,但要害死你也绝对不难,只要我去你那边的城市一趟,这比瘟疫还可怕!”
洪仰有些歇斯底里地抱住头“你听到了没有,宋尚德!”
“我明白,我明白!”宋尚德立刻回道。
“洪总,我们当然感恩你这些年明里暗里为宋家的支持,你消消气,告诉我们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或许我们宋家会有点什么办法。”
洪仰喘过几口气,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他又走到窗边,将耳朵贴上听着。
又机械性地走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后,又突然开门。
门外并没有人。
做完这一套动作后,洪仰又回到了桌边,他已经变得神神叨叨。
但宋尚德知道,洪仰可能已经是洪家唯一的“人”了。
别看洪家大宅,新宅人来人往。
数百个活生生的人一边工作,一边谈天。
但是……
洪家,四支八门的大客户,相比于欧阳家,潘家,程家,孟家等四支八门的对外属性,洪家相当内敛。
最开始是因为四支八门帮忙解决了洪家遭鬼的事情因而有了关联,但许多年,洪家和四支八门都是一种疏远的认识关系。
直到,洪信出现在四支八门的最中枢里。
他是来谈一笔生意的,而生意正是匣子里装着的“完全态胭脂血”。
洪信是洪仰的父亲。
他也是除四支八门外接触过完全态胭脂血的关键人物之一。
这些东西宋尚德本来不会知道,但洪仰主动联系了宋家,并且将洪家和四支八门的交集道来。
宋尚德一开始很怀疑洪家是否和四支八门有过联系,因为他完全不知情。
后来才发现,信息藏的太深,又经过了太多年,自己更别提能知道这些尘封密事。
洪仰来找他不为别的。
在和宋尚德打电话之前,他先加了宋尚德联系方式,然后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我知道,这件东西和你们宋家有关。”
“把这些东西的来由搞清楚,解除我身上的诅咒,你想要什么,或者说宋家想要什么,我统统都能给你!”
宋尚德盯着照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玉镯,和市场上任何一个成色好的玉镯都毫无差异。
“洪总,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是真看不出来这玉镯有些什么奥妙。”
“那我倒是知道一点,要不要我和你说道说道,你来回忆一下?”
洪仰坐在皮椅上,房间里只有他和宋尚德两人,在这次之前宋尚德从未见过洪仰,也不知道洪家竟然一直在四支八门的背后操盘控局。
“这玉镯我的确不知情,再说,一个玉镯而已……”宋尚德介意道“您为何借口把属下都调开,然后只身一人来呢?”
“这件事不能被他们知道。”洪仰语气不变。
“别废话,我现在只有10分钟时间,他们就要回来了!”
说完,洪仰盯着宋尚德。
“听我说,别插嘴!”
“这个玉镯,原本不是我洪家的,但因缘巧合落在了我父亲的手里,也是我父亲给我的14岁生庆礼物。”
洪仰甚至没有开灯,在宋尚德要开灯的时候几乎露出要杀了他的神情。
“不能开灯!”
“透过窗子,会被外面的人看见!”
洪仰继续说道。
“我后来查了很久才知道……”
宋尚德彼时不过是一个20出头的青年,最是随意,于是又插嘴道:“洪总,既然这是您父亲送你的生日礼物,您问您父亲不就知道了,何必查呢?”
“我的父亲!”洪仰咬着嘴唇冷笑道“那才不是我的父亲,他曾经是,后来就不是了。”
宋尚德不解道,他翘起了腿:“父子矛盾。”
“矛盾?”洪仰终于忍受不了青年宋尚德的吊儿郎当,一把将这肥头大耳的青年按在墙上。
“你长了一点脑子没有?我倒是觉得宋家有用,可你宋尚德,连人话都听不懂吗?”
说着洪仰举起了拳头,恨不得砸烂宋尚德的鼻子。
但几个起伏之间,洪仰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就算你是那个什么和四支八门有合作的洪家,我还真不管了,你想揍,有本事和我打一架啊?”
宋尚德年期气盛,撸起袖子上前,但看见洪仰和野兽一样的疯狂样子,不由得心里畏惧。
张嘴就要大喊人进来。
也就在这时,洪仰一脚踹在了宋尚德的肚子上。
宋尚德几乎想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但洪仰的右手掐在宋尚德的下颌处,使出了捏碎宋尚德下巴的力道。
“你敢叫一声试试!”
洪仰压低了声音,又一次朝窗外看去。
言语刚罢,就提起左手手肘,巨力往下一砸,这力道作用在宋尚德几乎看不清的锁骨上。
宋尚德顿时脱了力,全身痛的抽搐,嘴里又是要溢出污言秽语来。
然后洪仰已经死死掐住了宋尚德的脖颈。
“反正我也离死不远了,杀你一个也不多!”
这一用力,让宋尚德咬破了舌头,血和口水都从厚重的嘴唇边流出。
宋尚德不断挣扎着,但挣扎的越来越弱。
直到宋尚德绝对无法反抗,快要失去意识地求助时,洪仰也没有一点怜悯心。
黏糊糊的眼泪弄脏了他的手。
洪仰终于松开,他站起身,但脚踏在了宋尚德的胸口。
“这个玉镯本来属于你的父亲。”
“它是你父亲的遗物!”
这一句话如雷贯耳,宋尚德尽管瘫倒在地,在眼神里多了异样的光彩。
“现在真是没多少时间了。”
“我长话短说。”
“我身边的这些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部变成了鬼。”
“但最开始是我的父亲最先出现异常,我怀疑他是最初的那个鬼。”
“这些鬼看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只想着如何吃我。”
“但我没死,因为……”
洪仰卷起了黑色的西装衣袖道:“因为这个玉手镯”
“我以前有一次忘带手镯,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我这才知道,这个手镯绝不是凡品。”
“于是我查到了你们宋家身上。”
“宋尚德,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咽气前的事情?”
随着洪仰施加在胸口上的力道越大,宋尚德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亲……
父亲死的时候?
宋尚德的脑子并不清晰,他小声叫嚷着:“给我一点时间,我想一想!”
洪仰终于不再给他施压。
父亲是在8年前去世的,当时自己还不满15,弟弟宋文昂也才13。
现在是1991年。
父亲是在1983年的一个雨夜死去。
去世时也才56岁。
父亲宋尔的一生平平无奇,在宋家各代家主里尚且排不上号,更别提在四支八门里名望。
甚至四支八门都有几句诗来编排宋家。
“没有领导命,也没才气。”
“祖祖辈辈都在四支八门里垫底。”
“说起八门,想了半天都想不起宋家。”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亏了这句话,宋家才能在四支八门里混个背景板。”
提起自己的父亲,宋尚德也看他不起,他认为自己可比宋尔有能力,在自己手里宋家肯定能发扬光大。
自己的父亲,在四支八门里的所有行动里,绝对算不上主角,都是干活的命。
可洪仰却说这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玉镯是他父亲私藏的遗物!
所以这个玉镯是父亲在哪次行动里捞到的好处么?
宋尚德坐起来身来,虚弱地靠在沙发上。
洪仰依旧没有挪开目光。
父亲有参加过什么特别的行动吗?
正想着,宋尚德全身一哆嗦。
的确有。
只不过那次行动,四支八门的最高层都不一定知道,甚至四支八门里都不一定留有记录。
因为那次一次规模很小的行动。
甚至没有经过了报备。
本来只有5,6个人的队伍,在中途又扩展成了将近50余人的规模。
而在那一次行动中。
就宋尚德所知道的也不多。
但他的父亲。
可能是那次行动的唯一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