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京垂眸看着自己靴子上的血污,刚起了的笑容瞬间消散。
看向刘家已经无力挣扎的人。
又看似乎并没有那么痴傻的周楠,“你动手还是我的人动手?”
跌坐在地上的周楠回头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她曾以为那是救赎她的光,却没想到是将她拖入地狱的魔爪。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痴傻疯癫了。
“多谢表哥,便不劳烦了。”周楠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裙摆和衣袖上挂满了粘稠的血渍。
她看向青鸾,“借你手中刀剑一用。”
“周楠,你竟然没有疯傻?被人糟践成这样,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看着提剑而来的女人。
她依旧是长发凌乱,衣袖宽大,可之前那双痴傻的眸子如今尽是狠戾。
“你这种畜生都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周楠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剑一点点刺入男人心口。
“卑劣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凭什么不活着?”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周楠闭上眼,手上越发用力。
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渍,看着道观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血流成河,倚吟放声大笑。
其余观内的和尚纷纷赶了过来,见此口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看到倚吟一身煞气的走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主子,人醒了。”倚吟的人看着自己主子这疯魔了模样心里咯噔一声,希望这个好消息能换回他的理智。
“这位公子,神圣之地,血洗斗母宫,还是随我们去官府走一趟吧。”一个大和尚抬手拦住了他,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
“替天行道而已,不想死就让开。”倚吟的剑落在了和尚肩上,“有这个拦路的功夫,还是早些为他们收拾,多念念经超度的好。”
他收了剑,撞开拦路的和尚朝山下走去。
和尚还想说什么,被同伴拦了下来,“或许是佛祖派来整顿斗母宫罪恶的,如今罪孽全都被佛祖收走,还是想想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吧。”
……
“可有带新的衣服?”倚吟看向身后的手下。
那人连忙摘下肩上的包袱。
倚吟将身上沾满血污的衣服扔在岸边,赤着身子走入泉水深处。
清亮的泉水浮起一层血红,很快就被冲刷下来的水流冲散,向下而去。
……
萧玉京撑着胳膊从温泉池里上了岸,岸边铺着柔软的毯子,还是之前温仪景给她准备的。
他将半干的头发放到鼻尖,仔细地闻了闻,确认没有半点血腥气,这才回到轮椅上,喊小满子进来推他。
院子里,温仪景在晒太阳,唇色还是有些发白,看着萧玉京进来,她笑了笑,“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她醒来后就让人去叫萧玉京了,可萧玉京竟然没在府中。
不久前,她也听到萧玉京回来的动静了,可又让她在院子里等了半天。
素商说,萧玉京回来的时候衣摆上都是血,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他去温泉池洗澡了。
“处理刘家耽搁了些时间。”萧玉京解释道。
“周楠带回来了?”温仪景不动声色地问,目光却紧盯着萧玉京。
一个为了等他耽搁了最好婚嫁的表妹,好不容易嫁人了,却是个畜生。
萧玉京如此心善的人,可会因此自责?
又可会因着这份自责,突然想做点什么?
萧玉京点头,“人并无大碍,明日让人送她回京。”
温仪景便不再多问,抬手让长离等人都出去,等院中只剩二人,她才撑起身子凑到萧玉京面前,一双黑亮圆润的眸子紧盯着他,“我昨日出事,你可担心我?”
雨夜门口重逢,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她还没来得及问便昏了过去。
萧玉京点头,“自然担心。”
温仪景定定看着他,萧玉京怎地这心思像海底针?
刚来奉高的那两日,他还很是热情,也会陪着拈酸吃醋,还会故作矫情。
这几日,却好像变了些,尤其是昨日她险些出事回来那一个照面。
他虽深夜坐在廊下等她,可却又好像只是碍于她的太后身份。
“有多担心?”温仪景不满意他的答案,撑着圆桌站起来,半弯着腰,拉近彼此的距离。
萧玉京早已经垂下眸子,握紧了轮椅扶手,语气无波无澜,“知道夫人自会逢凶化吉,并无太多担心。”
透过罗裙的光影,他看到裙摆里温仪景的腿微微弯着,眸色越发深沉。
“我若死了,你便解脱了,再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温仪景抬手勾起萧玉京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萧玉京缓缓抬头,对上她清冷的目光。
“萧玉京,我若真的死了,你会难过吗?”温仪景看着萧玉京瞳孔里映着自己苍白的面容。
“会。”萧玉京薄唇轻起,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若死了,你可还会再娶别的女人?”温仪景又问。
萧玉京:“不会,你已经够麻烦了,其余的女人只会比你更麻烦。”
温仪景兀自笑了,放开萧玉京,撑着石桌后退两步,重新坐了回去。
“可惜啊,我没那么容易死。”温仪景视线穿过树叶的缝隙,看着蔚蓝的天空,越发觉得未来可期。
无论萧玉京想什么,都不重要,他只能留在她身边。
萧玉京静静地看着她,下巴上还残留着她指腹的温度。
在谢记手中,她可否真的有命悬一线?
靠得近的时候,她连呼吸都没以前有力了。
她若是死了?
萧玉京呼吸一紧
太后娘娘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呢?
“我在地下城看到了我娘的尸首,明日会亲自带人去挖,你若无事,便一起。”温仪景是不容违抗的语气,也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萧玉京诧异地看向她。
“只可惜,没看到的谢记的女儿。”她有些遗憾,简要的和他说起了地下城下面的事情。
地下城坍塌,那些本就可怜的人,这一次,命都要没了。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萧玉京说。
“请几个大和尚给他们超度。”温仪景说。
各地官府寻人的备案,她已经让长离派人去誊抄。
之后还会请人调查各家的情况。
如果能对的上的,会酌情考虑将尸骨送回家,也算落叶归根,魂归故乡。
剩下的,她会请人送去岱山。
正说着,倚吟不顾长离的阻拦,在门口处喊她的名字,“温仪景,温仪景……”
萧玉京偏头看温仪景。
在她身边的这些人里,倚吟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毫不避讳地喊她的名字。
“你叫魂儿呢?”温仪景坐起身来,不悦道。
倚吟得了回应,便大步走了进来,站定在温仪景身边,细细打量她苍白的面色,眉心紧蹙,“怎的骂人都没劲儿了?谢记那老王八羔子没抽你的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