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萧瑟树影犹如鬼怪嶙峋双手,夜风寒凉,温绮罗的声音带着凉意:“军粮被州丞守着,想来不会轻易让我等挪动军粮。”
州丞实在称不得一个好官。
温绮罗起初是想神鬼不知地把军粮藏起来,但数目如此之众的军粮想要不引起州丞的注意也是枉然。
然而那州丞欺软怕硬,自然有软肋可以让他乖乖行事。
江知寂低低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几分纵溺:“想来州丞大人爱民如此,定然愿意伸出援手。”
话虽如此,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却漫不经心地在刀尖上擦过,大有不奉陪便杀人夺命的架势。他一身书生模样的青衣打扮,面容瞧着俊美病态,可那黑漆漆的眼眸,当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温绮罗的眸光晦暗:“灾民暴乱,死一个朝廷命官恐怕也正常。”
她可没有忘记那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若非闻墨福大命大,不然早就殒命其中。
州丞府内。
账目失窃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了好一阵,顾不得如往日那般寻欢作乐,他回到府邸,正欲睡下,突然发现印在窗棂上的黑影。
他倏然睁开眼:“是谁?”
下一瞬,两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尖锐的刀尖抵着他的侧脸,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想活命的话,便告诉我们那批粮藏在哪里。”
原来是为了军粮,州丞的眼珠子一转,装傻充愣:“本官不知尔等在说什么,快些放开本官,你们可知道,刺杀朝廷命官的后果。”
刺杀朝廷命官,按照律令当斩。
谁知那声音低低笑出声:“朝廷命官?杀的便是你们这种鱼肉百姓的贪官。”
“我问你,水患发生,你可有妥善安置灾民?”
起初水患发生,州丞连同其他官员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第一时间就转移粮食,导致许多原本能够活下来的百姓死在水患中,饿死的、淹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
每说一句话,那匕首便更深一分。
锐利的匕首尖割铁如泥,州丞的面上很快便被刺出一个血洞,渗透出殷红的血珠。眼看着二人并非在开玩笑,州丞磕磕巴巴地道:“二位饶命,你们不是想要军粮,本官告诉你们位置。放、放本官一条生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活命重要,不假思索选择了活命。他哪能不明白,这二人不过是个落草为寇的小贼。
自古以来便有落草为寇者,为了活命,不得不成为匪徒。
这些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眼下他别无选择,脸颊上传来的刺痛让州丞脸色发白,此话一出,死死刺入脸颊上的匕首倒是松了几分。
温绮罗穿着夜行衣,面上戴着面具,将州丞的丑态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温绮罗压低了声音,在他的后背上踹了一下:“还不快些带路。”
“若是你敢发出声音,那就试试是你的属下来得更快,还是我的刀更快。”
不动声色的威胁,州丞眼底闪烁的光逐渐被绝望取代。
温绮罗岂会看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让他走在前列。
不多时,便见到了堆叠如山的军粮。
“二位好汉,军粮都在这里了,可否放我一条生路。”州丞额头冷汗涔涔,着实惊慌不安,唯恐不小心触怒二人,自己小命不保。
他伸长了脑袋,却也不想吃了闷亏,睁大了眼,想去看清这两个毛贼的模样,却只能瞧见冷冰冰的目光,霎时间被吓得心惊肉跳。
江知寂轻笑,手上麻利将州丞的双手束缚,绑在树上。
招呼手下把这些军粮运送到马车上。
等一切都办妥,温绮罗才给州丞松绑,州丞的双腿酸软无力,早就被吓得走不动道。
她没有心思再继续耗下去,转身离开。
借着月色行驶,城内一片寂静。
夜幕下的街道空无人烟,偶尔有晕倒在路边的醉汉,间或一两声犬吠。
车轮辘辘,悄无声息地漫过大街。
走向另外受灾的几个县城。
唯有月光长明,如轻纱的月色悬于天际。
林间,温绮罗正阖着眼皮,忽然听到了一声枯枝被踩碎的声音。她立即睁开眼,看向帘外。
凌乱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尤为明显,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几乎不需要任何的反应。
下一瞬,身轻如燕的黑衣人从林子中窜出,冲向运粮队。
二人的马车在一辆辆运粮的马车中尤为明显,温绮罗看向江知寂,点了点头。
霎时间冲出马车。
几波人厮杀扭打在一起,温绮罗也没有迟疑,袖箭箭发如雨,接连射中几人。她反应极快,并未多做反应,后背贴着江知寂,沉静双眸在暗夜之中犹如启明星,璀璨夺目、光彩照人。
这些人多如牛毛,都是难得一遇的高手。
温绮罗凉薄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一一看过,这些人虽然都是一身黑衣包裹全身,可从暗纹可见,来自不同势力。
有趣。
早就知道那些世家大族的手段实力,竟然没想到,这批军粮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引起其他家族的注意。
看来不仅仅想要她的性命,还想要这批运粮。
温绮罗微微眯起的双眸锐利森寒,连灾民的活路都不想放过,世家大族看来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自私贪婪。她拔下头上发簪,从手中飞射而出,直直刺向他们的脖颈。
满头青丝绸缎般散落在肩头,温绮罗那张夭桃浓李的秾丽面容,愈发显得犹如妖鬼,在围困中,她和江知寂目光直直看向他们,企图看透他们的底细。
夜风掠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运粮队的人身手不差,只是耐不住这些一波波倾巢而出的人来自不同的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