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并未跟丁白回松狮岭,给他们带路的是干戈,毕竟与外界脱节了二十万年,极夜城并没发展出悬游舟之类交通工具,长途旅行主要靠妖兽雪橇,行进速度并不比悬游舟慢多少。
至于他们为何不选择御风等神通术法赶路,理由也很简单,即便从小在永夜下生活的人,同样无法保证不受极寒困扰,顶多就比外来人更适应而已。
不管是谁,只要身处极寒环境,都需要消耗大量真元和体力对抗,御风御剑的神通术法确实比妖兽雪橇更快,但永夜之地的修行者也没奢侈到可以随意浪费自身真元地步。
已经不算年轻的干戈显得相当兴奋,一路上像关不上话匣子,不管别人有没有兴趣,自顾自的向他们说着极夜城的繁华和舒适。
说得最多的,还是好吃好玩的。
很显然,被派遣出来圈养妖兽时日已经不短的他,对城里的舒适生活,充满了怀念。
而这次因丁白等人的到来,他得到了莫离长老亲赐的回城机会。
事实上,每个在极夜城出生的人,无论男女,无论修为高低,到一定年纪,都必须服劳役。
劳役时间最少二十年,这是极夜城自成立以来,生而为人躲不掉的义务,就和丁白了解的某些地盘小、人口少、防务压力大的国家服兵役一样。
极夜城的劳役也是如此,劳役主要围绕极夜城的生存发展服务,圈养妖兽只是其中一种,一则为极夜城外围安全,二则是为极夜城提供源源不断的肉食,故此松狮岭才没有高品妖兽存在。
除此之外,还有开矿,种植等等劳役差事。
不过再小的人类社会都会有阶级存在,有阶级就会有不公平。
并不是所有劳役都在城外,城里面也有劳役,这也是劳役中人人打破头都想争取的差事。
只不过这种差事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可以染指,多数义务服役的都在离城较远的地方,从事着开矿,圈养妖兽之类的苦差事。
差不多两天时间,妖兽雪橇来到一座山的山巅,丁白站在山巅之上,看向下方,五人眼眸之中,都流露出巨大的震撼!
从黑暗中俯瞰出去,山巅下方,是个广阔的盆地雪原,从上往下看,少说也有四五千米落差。
一只巨蛋占据盆地雪原中央,光明耀眼。
明亮的光芒差点闪瞎他们的眼睛,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站在巨大的太阳附近,触手可及。
然而事实上,他们看见的光明,远不及阳光炽热和刺眼,只是身处黑暗太久,第一次看见如此大的光源,视网膜一时无法适应罢了。
巨蛋就是一座城,笼罩在透明坚冰壳子里的城市。
这让丁白想起小时候小妹丁岚桌头柜上摆着的雪花水晶球。
而这座城透射出来的光,被笼罩在外壳外的黑暗折射分散,并没有扩散出多远,便被永夜黑暗吞噬。
显然这也是极夜城的强者在城市上空设下的阵法,不让外人通过光源找到城市位置。
这座城市,堪称鬼斧神工的大手笔,给丁白等五人造成了强烈冲击。
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十几名裹着妖兽皮毛的男女从雪坡山脊远处快速围了过来,手上都拿着武器,什么样式都有。
干戈赶忙从怀里摸出一块身份牌,大声说道:“松狮岭第九大队役执干戈,奉莫离长老之命,率队员五人轮役回城。”
“松狮岭的干戈,尔等竟有回城的机会。”来人中有人惊讶地大声说道,听他的口气,似乎与干戈认识。
随后那人便将头上的兽皮兜帽掀开,露出一张苍白有些泛红的脸。
“季怅,在巡守队做事啊!”
干戈确实认识此人,这是他同届同窗,一起度过了学生时代,只是这个季怅家里有靠山,因此分配的劳役比自己好,毕竟巡守队驻地就在城外,回城也就几步路的事。
“执长,此乃吾同窗,确实是松狮岭第九大队役执。”季怅对身旁牛高马大那人说道。
那人目光警惕,在丁白等五人身上扫来扫去。
此时丁白他们也换上了厚厚的妖兽皮大氅,头上戴着兜帽,根本看不出他们容貌。
干戈赶紧提醒:“还不给巡守执长出示身份牌。”
丁白等人这才如梦初醒,各自掏出干戈事先分给他们的身份腰牌,亮给对方。
这也是莫离长老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上面的名字自然不是他们本名。
执长点了点头,冲干戈摆了摆手,“既然是轮役,那就赶紧回城!别在城外乱逛,上面下了命令,最近一段要吾等加强巡守,也不知上面是何意图?”
季怅撇了撇嘴角,“还不是明暗之争……”
“季怅闭嘴。”
牛高马大的执长,对明暗之争这种说法显然很警惕,厉声打断了季怅说话。
一行人乘坐的雪橇沿雪崖缓坡走远,丁白这才开口问道:“明暗之争什么意思?感觉那位执长有些敏感。”
干戈往身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进城后千万别提这词,这是极夜城禁忌。一旦传入巡司耳目,轻则入狱,重则发配,世不归城。”
谈论一个话题都会遭到如此重罚,显然这个与世隔绝的极夜城,并不是那么平静,指不定还会有激烈的内斗。
丁白摸着下巴,对此并不意外。
当莫离对他展现善意那会儿,他心里面就有了准备。
“现在说与尔等也好,免得汝入城,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到时莫长老也将受其牵连。”
干戈小声把明暗之争大概意思说了一遍。
所谓明暗,就是极夜城类似党争的两个派别,一方主张遵从先祖遗训,与外界隔绝,安心过好自家日子,此为暗派,也可以叫保守派。
另一方则为明派,主张以极夜城为依靠,打走出去战略。
这一派又分成好几种意见,派内并不统一。
多数人希望派少量晚辈,走出永夜之地,收集外面情报,结交可拉拢势力,等待时机与神殿再次决战。
又有部分人认为这种想法不现实,他们主张投靠神殿,只有投靠完全掌握青云大陆的神殿,才是最终让极夜城回归光明的终极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