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刘文昌,他的父亲是刘知县,对乡试的阅卷流程应该非常了解。
刘文昌微微点了点头,便接过话就解释。
“我父亲曾和我提过,首先乡试的考官是由主考官、同考官、监考官、提调官、监试官组成。
主考官和同考官会参与阅卷,而同考官通常也被称为房官。
监考官主要负责考场纪律,而提调官和监试官则负责协调和监督考试的流程,确保公平......”
段昊初、孙文石等人都被刘文昌的话,深深吸引,都认真地聆听着。
林向安听明白了,乡试的考官就属于三权分立:
提调官(行政)、监试官(监察)、主考官(阅卷),这样避免权力集中,保证考试公平。
其中主考官,是由朝廷选派两名京官,这两人总揽阅卷大权,负责最终录取名次的核定,对考生命运有决定性影响。
而同考官,由地方推选的学官(如府学教授、县学教谕)或地方文官担任,每场考试分多房(如5-10房),每房一名房官,房官人数根据考生多寡来定。
乡试阅卷采用“糊名誊录”制度,考生姓名封盖,试卷由专人誊抄以防笔迹辨认。
考生原卷叫墨卷。
考生誊抄副本成为朱卷。
然后墨卷封存,锁在铁箱中,朱卷随机分到各房,由房官初阅。
在这个过程中,主考官是外派的,会有亲属回避等嫌疑,对于泄密根本不值得。
那么誊录官、房官就不一样,他们能够钻空子。
一名房官需批阅约200-300份试卷,房官初筛考卷,推荐优秀试卷给主考官,房官需在荐卷上撰写评语,说明推荐理由。
初筛考卷这才到达主考官的手里,主考官综合各房荐卷,再次审阅,在房官评语基础上添加总批,并拟定名次。
若遇到争议的,主考官与房官意见不一,可能反复讨论,或由监临官协调,不过主考官拥有最终决定权。
审核完之后,就是封存制度。
乡试放榜后,启封墨卷,将朱卷与墨卷按编号配对,核查誊录是否无误。
中举者的朱墨卷,皆存布政使司库房,十年后移交京师国子监。
落榜的考卷:墨卷存省学政衙门,朱卷留存三年后销毁。
中举卷和高分落卷价值最高,这销毁就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整个过程中,能够获得朱卷的途径:
一、誊录吏、受卷官:直接接触试卷,成为核心信息源。
二、考官私售:退休考官,贩卖批卷心得。
三、落榜生典当:贫困士子被迫出售高分落卷,换取返乡盘缠,价格仅为中举卷的十分之一。
朱卷交易便用隐蔽暗号的方式,出售了这些考卷内容,因批注和名次不同,而售价不同。
这些贩卖的朱卷内容,只能私下流通,一旦闹大被抓到,就是严惩。
这一套保密与存档科举制度的设计逻辑,本质是皇权控制知识分配的手段,也就是绝对的垄断。
封存落卷阻断寒门士子的信息权。却又为权力者,留下操作空间。
士子们只能从坊间程墨与文会切磋中拼凑科场法则。
林向安在这一刻又再次明白,有关系的重要性。
比如,之前学政宋道衡让人送来的《历科程墨》,便是官方出版,这份礼物,在听到这些黑暗的事后,才更显得珍贵。
宋道衡明面上虽什么也没说,但从送来的东西中,的确是给与了他很大的期待。
这书于他而言,想获得非常难,说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对于权贵富家子弟来说,或许能通过手段获得。
但寒门士子,根本无从得知,只能在流言风语中,窥得一二。
看刘文昌和段昊初对这事这么清楚,这种能增加中举概率,不缺钱的,定会去卖。
毕竟辅助资料,随会嫌多啊!
“既然你们知道这事,可有去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