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定邦满心疲惫的回到家中。
即便他乃是镇海楼的亲传弟子,但他的师尊不过是区区外门长老,修为还未达到元婴境大圆满,凭他的威势,要顶住镇业侯府,还是略显无力。
“兄长,您回来了。”
刘府内,迎接刘定邦的是一位少年。这少年身着白衣,容貌清秀,只是身材略显瘦小,看起来有些羸弱。
“嗯。”
面对少年的躬身问候,刘定邦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问道:“父亲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听他这冷硬的语气,不像是在和自家兄弟说话,反倒是像是在吩咐奴仆。
也不怪刘定邦如此强硬,在世家大族之内,庶子的地位想来与奴仆无二。
刘定邦,乃是刘海夜和原配夫人郑氏所生。
郑氏陪着刘海夜从微末之中崛起,从一个小小的乡长,一直成长为现在的天照区府主。她与刘海夜的感情,自然是任何人也比不了的。
只是。
刘海夜功成名就,且有修为在身,因而不惧岁月。
然郑氏天赋平平,终其一生都没有迈过筑基境的门槛,所以给刘海夜留下一个儿子之后,便仙逝了。
郑氏去世之后,刘海夜也曾伤心不已,一度萎靡不振。直到他遇到了现在的夫人伶氏,这才从悲伤之中走出来,重新振作。
而他,亦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伶氏。
特别是伶氏为他生下小儿子刘定洋之后,更对她宠爱有加,几次三番想要把她扶成正妻。
可是,都被刘定邦严词拒绝了。
作为刘府的嫡长子,且经历过刘海夜的成长过程,他虽然经常前往镇海楼修行,但在府中的威望,除了府主刘海夜之外,无人能及。
甚至因为这位大公子神秘威严,府中人皆对其敬畏有加。他不同意的事情,便是刘海夜强行为之,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刘定邦不喜欢伶氏,自然就对刘定洋这位弟弟,没什么好感。
“父亲,兄长从太初矿区回来了,有事要找您。”
刘定洋引着兄长停在了父亲的书房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吱呀。
刘定邦却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他还不忘向刘定洋吩咐一句。
闻言,刘定洋脸上并无异色,他躬身退了下去。
“原来是定邦回来了啊。”
刘海夜的书房里,继母伶氏竟然也在。她伸手捋了捋疏乱的头发,遮住了红扑扑的脸颊。
“你们先聊。”她低低地央告了一声,便低着头向门外走去。
“定邦是你叫的么?”
刘定邦眼色一厉,毫不避讳的紧紧盯着伶氏。
伶氏地脚步一滞,她抬头看了一眼刘定邦,那一双大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水来。
仅仅是一瞬间,她又垂下了臻首:“对不起少府主,妾身知错了。”
说完,她便掩面快步跑开了。
“你说你,一回来就惹她不高兴干嘛?”
端坐在书桌后的刘海夜终于站起身来,颇有微词:“伶氏入府这些年,府内的大事小事她都安排的很好。”
“儿啊,我也老了,随时准备退休了。等这次太初矿的风波过去,我便要明媒正娶接她过门。这偌大的刘府,总该有个女主人。”
“就算……你不喜欢伶氏,难道就不能尊重一下你爹我的意见吗?”
刘海夜说的苦口婆心,但刘定邦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从扶桑国偷渡而来的艺妓,怎么配做我刘府的女主人?”
“爹啊,你醒醒吧。”
刘定邦明知道伶氏母子并没有走远,但他依旧说得很大声:“你看看伶氏给你生的那个儿子,他有哪一点像你?”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侵吞皇甫氏的太初灵矿,用得着我亲自回来处理这件事吗?”
“皇甫氏家大业大,便是当年参与了明皇先太子造反一案,现在依旧屹立不倒。我们区区一个刘府,拿什么跟皇甫氏斗?”
子不类父,这句话不论放在哪个国家,都是十分严重的指控。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乃是伶氏不忠、且刘定洋的血脉不正,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继续待在刘府。
刘海波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灰白。
他的嘴唇嗫嚅了许久,才终于言道:“伶氏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更何况,定洋这一次联合猪大师谋夺皇甫氏的太初灵矿,完全是因为这其中出现了一件秘宝。”
“他听说这枚秘宝会助你晋入丹变境界,摘下丹变神通,所以才铤而走险的!”
“秘宝?”
刘定邦的目光顿时温和下来:“那座矿洞深处,我也进去探查过。矿洞内部除了泄露的绿水和弥散的毒雾,哪有秘宝的痕迹?”
“这你就不懂了。”
刘海夜再度落座,缓缓道来:“古籍上有载,大多数天材地宝出世之前,都会先泌散出剧毒物质以驱赶附近的妖兽。”
“这是它们自我保护的一种策略。”
“我们既然暂时从皇甫氏的手中夺到了那座矿洞的控制权,现在就只需耐心等待。”
“等这株天材地宝完全成熟,那些剧毒自会消散,我们也就可以趁势将其收入囊中。”
“定邦,你且放心。这几日,为父再多派一些人手死死看住那座矿洞、不容许任何人员进出,这样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等拿到这株秘宝之后,你与定洋母子之间的隔阂,也就消融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岂不美哉?”
刘海夜笑容满面,他端起书桌上的茶水甚为满意的嘬了一口。
“爹……”
看着刘海夜这副模样,刘定邦欲言又止。
思虑良久,他终是压下心中想要说的话,转身告辞。
“任你费尽千般心思,我都绝不会容许伶氏取代我母亲的位置。”踏出书房之前,他只冷冷的留下这样一句话。
房门合掩。
站在书房外的台阶上,刘定邦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望向了夜空。
往事浮上心头。
他仿佛从漫天的星光里看见了生母的眼眸。
刘定邦记起生母去世前的那个晚上,那只满是皱纹的手轻抚着他的额头,要他答应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好好照顾父亲。
当儿子的,本来就应该照顾父亲。
但,刘海夜迷了眼睛。
一叶障目,不见青天。
想到此处,刘定邦温柔的目光里渐现冰寒,他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冷凝:“刘定洋,伶采樱,我不管你们母子在密谋些什么,但凡你们敢拉我刘府下水,我必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