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阵寒风吹过。
漫天点点雪花洒落,卷起一地还未和大地融为一体的雪花在空中翻着跟头。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猝不及防就冷到人骨子里。
即便孟抒悦在男人温热的怀里,她依旧瑟缩了一下,揪着男人胸前的布料,不松手,也不敢抬头。
“你怎么不说话?”
沈靳萧将怀里的女人放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双脚着地的女人,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抱着她出来,一路上又懊恼没保护好她,又担忧她知道他的身份后害怕他。
果然。
眼前的女人瑟缩着后退一步,竟就这么生疏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沈靳萧感觉心口莫名空了一块,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意。
她,这是在怕他。
和宴会厅上的那些人一样怕他。
昨夜他们俩还亲密无间,是恨不得融进彼此血肉里的两个人。
今天,她得知他的身份后,她就和他保持距离。
这种落差,他无法忍受。
“抒悦,”沈靳萧声音沙哑,伸手就去拉她,“我不是故意隐藏我的身份的,我怕你因为时璟他从而讨厌我……”
面对他伸来的手,孟抒悦下意识就躲避他的触碰。
直到站在冰天雪地里,孟抒悦整个脑瓜子依旧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刚才宴会厅里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一瞬间,她在这个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面前,觉得自己卑微得就像一个丑小鸭。
她甚至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两人的差距不止只是七岁的年龄差,更是身份的巨大差距。
“我……我不讨厌你,只是……”
孟抒悦忽地剧烈打起嗝来。
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只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她不过是想要个普普通通的和爹一样疼娘的汉子,怎么偏偏却嫁给了这个传说中的冷面军少?
“我……我想回娘家!”
终于,潜意识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孟抒悦脱口而出说出的话,直接让沈靳萧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不行!”
沈靳萧斩钉截铁就拒绝她,跟抱孩子般架起她翻转过来就往他的军绿色大衣里面塞。
孟抒悦惊叫连连,却只能惊恐地看着小小的自己双脚离地被男人塞进大衣里,最后他甚至系上两颗扣子将她死死包裹在他身前。
就像树袋熊的兜里兜着个傻乎乎的熊宝宝。
沈靳萧挣扎着想扣紧大衣上的第三颗扣子。
最终不得不因为身前的女人肚子太大,不得不放弃扣动作的动作。
他托着女人,生怕她逃走般大踏步往家的方向走。
“你不能回娘家睡,这样岳父岳母会以为我们感情不好。”
“你不知道刚刚我跑去南大街医馆找你,爹娘见到我时的表情有多不好,估计是以为我们吵架了。”
“所以,我们别让爹娘为我们担心了,好吗?”
他犹豫说着终是声音顿了顿,一大把年纪的人居然还染上一丝委屈的韵味,同孟抒悦道,“最主要的是,你不在家,我睡不着觉。”
说着,他就将刚刚去老丈人和丈母娘那造的乌龙说于她听。
傍晚时,他回医馆没见着她,便马不停蹄去了南大街医馆,想找丈母娘帮孟抒悦看病。
谁知他一进门,就见到扶着头头疼的奶奶。
那一瞬,他整个人都石化了,才明白他先前误会她说的话。
孟抒悦裹在他衣服里差点笑喷,但又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身后男人滚烫的体温隔着后背上的衣料传递到她身上。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很难想象身后靠在她肩膀的男人就是平日里许多人口中令人敬畏却不近人情的沈团长。
她耷拉着眉眼张嘴还想争取一下回娘家的意愿,嘴巴却直接被身后的男人捏成了鸭子嘴。
“好了,我们不回娘家了好吗?你估计没怎么吃,我带你去吃羊肉汤好不?”
说完,沈靳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兜着她在怀里就去了上次吃过的羊肉小摊。
因下雪,卖羊肉汤的老板早就支起了棚子遮雪。
沈靳萧一进棚子,口中的热气喷撒在空气中水雾弥漫,他拍了拍散落身上的雪花,冷着脸同老板说道,“老板,来两碗羊肉汤。”
老板瞅了眼这个长得顶好的大高个,记起是上次带着个漂亮大肚婆来吃夜宵的熟面孔。
他热络地舀了两碗羊肉汤,笑着问道:“怎么今天没带你那个小媳妇过来一起吃啊……”
“老板,你好啊,我在这呢!”
孟抒悦被男人裹在衣服里,早就憋坏了,脑袋一伸,从大衣领口处探出头来,言笑晏晏地同老板打招呼。
羊肉汤老板差点吓得把手中的汤勺丢出去,原本撤回肉的手硬生生把好几块羊肉给抖进了碗里。
老板心底一阵心疼,捞回也不是,不捞又觉得亏本,只得喘着气责怪道:“你们大晚上的,要吓死人吗?”
沈靳萧rua了下军大衣里孟抒悦毛茸茸的发顶,面上表情依旧冷淡,语气却是宠溺满满,“天太冷了,她穿得太少,所以我才不得已把她裹好。”
其实心里想的却是,把她困在大衣里,单纯就是怕她跑回娘家去。
他说着一只手就将两碗羊肉汤四平八稳端起,一只手拖着怀里的小人去了座位上坐下。
直把羊肉汤老板看呆了。
沈靳萧将碗放下碗,顺势解了扣子将怀里憋坏的小媳妇放出来。
孟抒悦想抽出手吃肉,却发现自己两只手臂还插在男人军大衣的衣袖里,因着手短只能被限制在里面不见天日。
“我喂你吃吧。”
沈靳萧冷冻着的脸,终在看到她破防的小脸后彻底憋不住笑了起来。
他舀着羊肉汤一口一口喂进她的肚子里,竟有种说不清的巨大满足感。
屋外雪花簌簌落下,早已将夜里的街道银装素裹了一番,独留棚子下一方净土。
怀里女人打了个饱嗝后,这才后知后觉身后男人的不对劲。
她回头就对上男人深邃炙热的眸子正静静望着她,眼角泛红,甚至湿漉漉一片。
里面有许多她读不懂的情愫。
“怎么了?”
孟抒悦被他眼底的火焰烫到,赶忙垂下头忐忑地问他。
随之而来的,是额头上一个绵长而又湿润的吻。
以及男人沙哑的声音,宛如隔了层塑料袋般,从遥远的梦境里破空传来,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
“抒悦,嫁给我吧,我们举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