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去世的消息像一阵沉重的风,迅速传遍了秃山部落。
族兽们聚集在祭台前,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火焰跳动,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哀伤。
埃拉拉站在人群的边缘,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周围压抑的气氛,手指也无意识地揪紧兽皮裙。
就在这时,一只蝎鼠从祭台旁的草丛中窜了出来,迅速朝部落内部跑去。
那是老祭司的洞穴方向!
“别跑!”不要去捣乱!
埃拉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顾不上周围族兽们投来诧异的目光,迈开步子便追了上去。
她追着蝎鼠穿过一片石区,跑到了一处偏僻空地。
“你别乱跑呀!”
前方的蝎鼠似乎听懂了话,突然停了下来,趴在一块岩石旁,不再动弹。
“你要乖乖的,这个时候可不能惹事。”
埃拉拉喘着气,放慢脚步,正想上前抓住它,却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不远处的景象吸引——
一个银发白袍的雄兽正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身影修长而挺立,如月光般流淌的银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白色长袍轻柔地垂落,袍身上隐约浮现着淡金色神秘的纹路。
埃拉拉愣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好好看!
“你……你是谁?”埃拉拉懵懂地看着眼前的雄兽,声音带着怯意,却没有退缩。
只因他周身的气息让她感到熟悉……这和姐姐身上的气息很像!那种自然而温暖的感觉,仿佛来自同一个源头。
银发雄兽没有回答,只是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颗褐金色的种子。
种子轻盈地脱离他的掌心,悬浮到埃拉拉面前。
他低声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拿着它。”
埃拉拉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颗种子。
“这是什么种子……?”
她抬起头,正想问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雄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
她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颗种子,双眼却骤然变得空洞,仿佛被抽了灵魂。
脑海中,姐姐的身影逐渐清晰——姐姐救她出洞穴的那一刻、姐姐与她温柔交流、姐姐身上那独特的气息,一切都与刚刚那雄兽如此相似。
“姐姐……给姐姐……”
埃拉拉的双眸彻底失去焦距,喃喃自语间,声音轻得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散去……
—
阴暗潮湿的洞穴中,水滴从石缝中滴落。
几道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锋刀偶尔泛出的冷光透露出他们的存在。
“斯瓦罗,蝙凫都死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
“死了?”另一个沙哑的男声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那两个蠢货,擅自行动,死了也是活该。首领们早就知道他们的心思,贪功的狗,只配当花肥!”
“可是……”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迟疑:“兽人与陨兽联手的消息一旦传来,北域王都的那些家伙不会坐视不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沙哑的男声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狂傲:
“那就让他们看!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与陨兽联手的力量!消息传开反而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整个大陆彻底为我们颤抖的机会!”
“他说得对。”另一个冰冷的女声插了进来,语气带着讥讽:“蛰伏这么久,是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兽人,彻底看清楚,谁才能主宰大陆。”
“可是…那一晚上确实出现了神女。她的力量…我们真的能对抗吗?”
“神女?神女又如何!”
“就算她拥有无尽力量,我也要亲手将她拉下神坛!兽神既然抛弃了我们,那我们就联合重建整个大陆!”
“没错。”冰冷女声再次响起,语气带着一股狂热。
“比起撕碎那些虚伪的信仰,我可更期待亲眼看到那位神女的陨落~”
“她的陨落,将是这个大陆崩塌的开始。”
”哈哈哈哈……!!“
无数笑声在洞穴内回荡,仿佛对神明权威的挑衅。
“让神女来吧,让神女亲眼看看,信仰是如何被我们碾碎的!这个世界,早就该被推翻了!”
洞穴内的气氛愈发阴冷。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野心与疯狂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神女陨落,大陆崩塌的景象。
对他们而言,神女的出现不是威胁,而是一场盛宴的开端——一场足以颠覆世界的盛宴。
—
几日过后。
地下赌场的气氛喧嚣而热烈。
昏黄的灯光下,赌徒们的叫喊声,筹码的滚动声,酒杯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独特的嘈杂。
梵遒站在一张赌桌前,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赢来的晶石,眼神淡漠,仿佛周围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穿过人群,径直朝他走来。
她一袭深黑色披风,仿佛暗夜中的幽灵。
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兽人的注意,但梵遒的目光却瞬间锁在她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稀客啊。”梵遒微眯眼眸:“桦陌贵宾也想来玩两把?”
姜婳末站在他赌桌对面,眼眸冷淡扫了一眼他手中晶石,然后开口:“不赌晶石,赌点别的。”
“哦?”
梵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这一次,胡须似乎换得更长了些。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想赌什么?”
姜婳末双手环臂,很直接地说:“赌你会去跟我喝一杯,去不去?”
喝一杯?
这语气不像是邀请,倒像是要拉他去决斗。
他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请我喝酒,还是准备灌醉我然后埋了?”
姜婳末挑了挑眉,语气轻松:“主意不错,看你表现。”
梵遒低笑一声,却没有拒绝,随即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赌场。
斗兽城内的夜晚并不宁静,黑夜放大了兽人们的野性和血腥。
冰道上,不少行动匆忙的兽人从两人身旁擦肩而过,带起阵阵冷风;昏暗的角落里,更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冰道上的一举一动,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姜婳末沉默地走着,步伐从容,梵遒则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四周,眼眸不着痕迹深了深。
很快,两人来到西地一处酒屋。
姜婳末脚步未停,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环境比一楼安静许多,木质的地盘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毯,脚步声被完全吞没。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斗兽城的夜景,萤石辉煌,却透着一股冷漠的气息。
梵遒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小的木桌,由野兽油脂制成的油灯,微弱的灯火在两人之间摇曳。
“你倒是会挑地方。”梵遒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几分调侃。
姜婳末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静如水,却透着一丝冷意。
“这里安静,适合谈事。”
“谈事?我还以为你带我喝酒是想埋了我。现在看来在埋我之前,我还有点价值。”
“埋你可以,但事也要谈。”姜婳末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