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成接过钱袋,并没有数,只是从里面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剩下照例给了宋母。
宋母接过钱袋,笑着道:“娘给你攒着。”
“谢谢娘。”
宋母摆摆手,拿着钱袋进了屋,
焕丫又拿出自己买的两匹布:“今天没买到牛车,我便想着先买点布,再给天成哥和婶子做两身衣裳。这是给你的,天成哥你瞧瞧颜色合适不?不合适我再拿去换。”
宋天成瞧着那颜色,湖水蓝的色调,倒是显得更沉稳。
他点头道:“喜欢,谢谢你,焕丫。”
得到这一声喜欢,焕丫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客气!”
把布放好,她又说:“天成哥,今天那本书我没卖。”
宋天成扶着轮椅的手一紧,面上却没任何变化,语气也是方才那样,很沉稳。
“是严掌柜不收?”
“不是不是。”焕丫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收的,给了七两银子。”
宋天成看着她比划的数字,跟他心里的数字差不多,甚至还高了一两。
可下一瞬他就听到焕丫说:
“但我觉得你的书肯定不止那七两,所以我没卖。”
宋天成攥紧的手蓦然一松,他原本不太在意能卖多高,只要不亏就好。
但听焕丫这么一说,他忽然就想知道,自己写的书在焕丫的心里,能值多少钱。
“七两还少?”宋天成故作迟疑,“焕丫觉得多少合适?”
“当然是更多啦!”
焕丫正说着,风一吹,她忙缩了缩脖子:“天成哥咱屋里去说,这天开始冷起来了。”
说着她非常自觉的接过宋天成轮椅后的把手,稳稳当当地把人推到了屋子里去。
进了堂屋,正巧宋母从卧房里出来,看到两人,她笑着道:“我去热壶水来,焕丫你慢慢跟天成说。”
“灶房里温着的。”宋天成道,“还有饼子,我热了几个,娘一起拿过来吧。”
“成。”
宋母快步走了出去,棉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又热乎起来了。
焕丫把宋天成推到了桌边,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给严掌柜看了那书,严掌柜觉得很好,便给了七两银子,还说是最多的。但我总觉得还能更多一些。”
焕丫说着,攥紧了衣袖:“天成哥,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不等宋天成开口,她又赶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写的书肯定还能买得更好,而且就算是我的法子严掌柜的不答应,这本书也能卖出去,只是晚一点才能拿到银子,所以我就……”
“没怪你。”宋天成柔声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焕丫,你不如先说说,这书如能赚得更多?”
“真的?”焕丫眨着眼,她其实是担心的,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要是天成哥真的怪自己,那她马上跑镇上去,把书卖了拿七两银子回来。
或者,或者自己给天成哥七两银子,总归是卖出去了。
宋天成颔首:“我不会怪你,我记得把书给你的时候就说了,这书卖来的银子就是给你买牛车的,所以你想怎么卖都成,只要能把买牛车的钱赚回来就成。”
焕丫这才松了口气:“我其实不是很确定,我问过严掌柜,他说书一定能卖出去,而且他能给出七两银子,就说明他后续肯定能赚得比七两银子还多。我就想,我们为何不自己卖?”
宋天成微微挑眉,没太明白她这个自己卖是什么意思。
但他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焕丫,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焕丫道:“我跟严掌柜说,一本书卖出去,我只要一成的利,纯利,不含本钱的。”
“我当时也看了一眼,他铺子里的话本大致定价都是在一两银子以上,那只要卖出一百来本,咱们就能把七两银子赚回来了。”
宋天成万万没想到,焕丫居然会想到那么远。
他喉咙滚了下,问:“若是卖不出去呢?”
“不可能的。”焕丫摇头,“他能出这么高,定价必然不会便宜的。”
宋天成哑然,不知道这丫头是对他有信心,还是对严知殊有信心。
“嗯,假设能卖出去,那确实赚得挺多的。”
焕丫连连点头:“对哇!而且!我后来在镇上看到有戏团了!还有说书的,若是咱们把这故事再卖给他们,同样一本书,是不是就能挣三份钱了?”
宋天成是真的惊讶了,他看向焕丫,那双眼睛比起方才更亮了。
“你,”他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焕丫眨巴着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半晌,宋天成轻叹一声,道:“你这样,若是后面亏了可怎么办?”
“那,那就当我跟你买了嘛。”焕丫嘿嘿一笑,“我给你七两银子,这本书就当是卖给我了!”
宋天成摇头失笑:“你啊。”
“那天成哥,你觉得能成不?”
“应该可以。”
“那就好!”焕丫瞬间不紧张了,她开始盘算要怎么定价。
宋天成看着她掰着手指头当算盘的模样,缓缓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好像,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
就在这时,宋母端着吃的进来了。
焕丫忙给两人倒了水,自己也喝了一大碗,方才说了那么多,口都干了。
也是这个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焕丫焕丫!快开门!”
“是梅姐。”焕丫起身,“婶子我去开门。”
“哎——”宋母话没说完,焕丫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宋母摇头,又看向宋天成:“哪丫头可都跟你说了?”
宋天成颔首:“说了。”
“那你怎么想?”
“儿子觉得挺好的。”宋天成笑着道,“总归那话本也是写……”
他停顿了一瞬,又道:“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多少也能卖得点买牛车的钱。”
宋母扬眉,看着宋天成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起来。
“儿子,你……”
“梅姐快进来,外面冷得很。”
宋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提起水壶给秋梅倒了碗水。
至于宋天成,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