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惜回到观云庄园的时候,顾清尘正在吃饭。
她站在院子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顾清尘的身影。
忽然鼻头一酸。
顾清尘坐得笔直,头微微低着,像一棵青松,孤独又骄傲,头顶的光洒在他的后背,是光辉却似期望,压的他喘不过来气,手上夹菜的动作很慢。
好像是步步为营的棋手在思索下一步棋子的归处。
很多人都说顾清尘老谋深算,但是没人知道,顾清尘在暗处筹谋的时光很漫长,漫长到他需要适应孤独、习惯孤独。
奉惜抬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月亮,把眼泪憋了回去。
眼中水汽消失,点点繁星渐渐清晰,万里无云,月亮静静躺在也夜空里,星星一闪一闪,似乎是天空在呼吸。
奉惜低下头,往屋内走去,又往落地窗那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沉沦。
餐桌前,顾清尘正盯着她,笑意灿烂,双眼神情,视线交织的那一刻,他抬起手,轻轻晃了晃。
这一招手,就把奉惜的心招走了。
奉惜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走进了屋内。
她走到顾清尘的身后,伸手揽住了顾清尘的肩膀,顾清尘也方放下筷子,拉过奉惜的手,轻轻摩挲。
“在林教授家吃了什么?”
“鱼香肉丝、土豆烧排骨、炒青菜,还有米饭。”奉惜趴在顾清尘的身上慢慢地说。
顾清尘笑了笑,“这么多,那你吃饱了没?”
奉惜懒洋洋地说:“吃饱了,很撑,有一种饿叫做长辈觉得你饿。”
顾清尘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的,奉惜乖乖坐好。
“等我吃完饭,一起去散步吧?”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散步,而且散步必定会说些什么,奉惜猜测可能是顾清尘会跟她说作假证的事情。
于是欣然答应。
顾清尘掐了一下她的脸,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顾清尘吃饭很优雅,像是油画中的贵族王子,仿佛他手中的筷子不是筷子,是音乐家手中的指挥棒。
看着看着,奉惜就看得入迷,没有注意到顾清尘早就放下了筷子。
他歪头看着奉惜,然后伸手在奉惜的眼前晃了晃,被奉惜一把抓住他的手。
“吃完了?”
“嗯。”
奉惜看了一眼时间,“吃完饭以后最好先静坐二十分钟,然后再去散步。”
顾清尘点点头,拉着奉惜走到客厅沙发前,两人挨着坐下。
享受着少有的恬静时光。
“你的sci怎么样了?”顾清尘突然问道。
奉惜摇了摇头,“又被打回来了。”
顾清尘伸出手臂把人揽进怀里,“为什么?你不已经拜师柳家了吗?同样是柳家的人,他为什么还要为难你?”
奉惜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真的写得不好吧,毕竟是第一次写,不太成熟。”
顾清尘轻笑一声,“你前两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几天奉惜被折磨得焦头烂额,忍不住在顾清尘的面前吐槽李先呈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奉惜的脸一红,钻进顾清尘的怀里,“气头上的话不能当真。”
“那你今天说的话可以当真吗?”
奉惜被这话堵住。
其实每次重新改,都会有新的感悟,奉惜也学到很多,尤其是林北征悉心教导她,让她受益颇多。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虽然每次被打回来的理由都是鸡蛋里挑骨头,但是被挑得多了,奉惜也就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好的作品。
虽然知道李先呈是为了针对自己,但改完一遍之后,总会有新的启发,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又何尝不是一种历练?
次数多了,奉惜心里就升腾起一种波澜不惊的感觉,仿佛急躁的心变得平静,在人生的道路上迈了一大步。
奉惜也获得了一些人生感悟,怪不得很多老成的人都波澜不惊,原来是走过了浮躁的年纪。
“不全是真话,也不全是假话。”奉惜靠在顾清尘的怀里说。
听着他的心跳声,莫名的心安。
头顶传来顾清尘的声音,“你倒是挺想得开。”
“想不开也不行啊,我又不能去他家打他一顿。”
顾清尘坐直身子,“你不能,我可以。”
奉惜猛地坐起来,看着顾清尘的眼睛,他好像不是开玩笑,“算了算了,毕竟是大前辈,我不能这么干。”
顾清尘粲然一笑,“又不是真打,就是在李先呈的项目上卡一下他,不是什么难事。”
奉惜靠在沙发靠背上,“算了,毕竟那么大年纪了,不折腾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想作就作吧。”
顾清尘笑得胸口起起伏伏,没想到奉惜会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这话说的,有点大逆不道啊。”
奉惜扬起脑袋,无奈地说:“我就是过过嘴瘾。”
顾清尘点点头,说:“没关系,离经叛道一点也可以,我做你的后盾,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奉惜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坐直身子,看着顾清尘的眼睛。
顾清尘觉得奇怪,“怎么了?”
奉惜想到了,没有犹豫,直接就说了,“今天我跟师父坐诊的时候,叶清和来了。”
顾清尘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如潮水退却一样,严肃的神情再也遮盖不住,“她去找你的麻烦?”
奉惜摇摇头,“倒也不是,她说自己在备孕。”
顾清尘疑惑地挑眉,“备孕?”
“嗯,”奉惜也很疑惑:“我给她把脉,发现她最近,的确……熬得很晚。”
奉惜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来形容,半天憋出来一个“熬得很晚”。
顾清尘紧缩眉头,“自从你被绑架之后,她的确没再来找过我。”
“难道是她有新欢了?”
顾清尘眼神奇怪地看了奉惜一眼,因为奉惜脸上的兴奋都要溢出来了,她似乎很期待叶清和能不再纠缠。
“我也不知道,最近没有关注过她。”
顾清尘说的是实话,最近的周吟樟周至尧的案子就已经够让他头疼,外公的气还没有消,他每天中午都必须去老宅在老爷子面前活跃一下。
真的是分身无暇。
奉惜虽然很相信顾清尘,但还是害怕叶清和搞出来点什么事情。
于是她问:“拿到证据了吗?”
这个证据指的是顾洵贪污的证据。
顾清尘摇摇头,“没有时间搞这些事,最近有其他事情绊住脚了。”
奉惜想起饭桌上皇甫礼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想问。
怕顾清尘不想告诉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两人已经约定好互不隐瞒。
于是打定主意,开口:“是因为你把周吟樟保释出来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