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低沉中略带磁性的嗓音……苏云亦?
一个时辰前,他闯入自己卧房,偷看自己沐浴。逃出来竟仍未离开,还暗中跟踪她?
卑鄙无耻的家伙!
叶苑苨僵了半瞬,愤然发力,试图将苏云亦从身上推下去。
苏云亦却牢牢钳制着她两只手腕,且用沉沉的身子将她死死禁锢在地板上。
她恼羞成怒,奋力挣扎,却动不得半分。
正要破口大骂,忽然听见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小二在说:“就是那间房!”
苏云亦趁她凝神听房门动静的片刻,俯下身去,在她耳畔悄声道:
“官兵早盯上你,切勿轻举妄动!”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颈窝,令她泛起一阵恶心。
他都与别的女子成婚了,竟还用这般轻薄于她的姿势与她耳语!
她心中又气又恼。
待苏云亦直起身,缓缓放开她。
她一起身,抬手便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这下总算没打错人吧!
一个耳光不解气,未等苏云亦有所反应,她又甩去一个。
苏云亦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去,暗暗咬紧了牙,心中一阵难过。
但回眸看到怒瞪着自己的叶苑苨,眼中却盛起清冷的笑意。
她恨自己吗?那是不是说明,她并未放下他呢?
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粗粝的声音在门外道:
“衙门例行查房,速速开门!若有延误,定按妨碍公务论处!”
叶苑苨惊得一个转身,警惕地看向房门。
一颗心不由提起,她果真早被巡夜的官兵盯上了?
要是方才那一箭成功射出的话,岂不是要被逮个正着,根本不及逃跑?
所以,苏云亦才会暗中来阻止她?
她回头来看苏云亦,身后却早没了人影,只眼角瞥见一道黑光闪出窗去。
她镇定一番,这才去开门。
两名官兵踏进黑漆漆的屋子,其中一个不悦道:
“磨磨蹭蹭,莫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另一个道:“去将灯点上!”
叶苑苨一言不发,心中略有慌张,急忙摸到桌子旁,点上油灯。
昏黄的光,在屋子里徐徐晕染开来,照亮了房里的布设。
叶苑苨下意识往那窗框处偷偷瞧了一眼。
木梁上的箭矢不在了,地上的袖箭也不见踪影。
苏云亦动作挺快!
两个官兵在房中转了一圈,又来到叶苑苨跟前盘问:
“你一个女子,半夜孤身到这酒楼厢房,所为何事?”
“出嫁没有?父亲是谁?有夫家吗?”
叶苑苨尚未行至这半山腰之际,巡夜官兵便盯上了她。
毕竟,半夜独行的女子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她这般妙龄的,更为罕见。
起初,官兵们纯粹是出于对她安危的考量,才暗中留意她。
然而,随着她的行动,官兵们渐渐察觉到她的行踪透着几分诡秘。
只见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先是去了一趟流芳楼,而后又朝着酒楼方向而来。
其警惕的神情与举止,隐隐流露出一种令官兵们本能警觉的异常。
叶苑苨脑子飞速想着,该如何答,才不会令官兵起疑。
这时,房外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声“夫人”的呼喊。
叶苑苨脑子“嗡”地一声,深非也?他怎么也会跟来?他没回深宅吗?
正想着,房门传来 “劈里啪啦”的拍击声,深非也在房外苦苦哀求:
“夫人,夫人!我知道你在里头,别生为夫的气了,成吗?夫人!”
说着,声音带上一丝哭腔:
“夫人,我错了!你送的';赤焰断肠羹';,为夫收到了!”
“为夫该死,往后再不去逛那青楼了!夫人,你开开门啊!”
两个官兵狐疑地看向叶苑苨,都挑起了眉。仿若在问:你是去妓院寻丈夫的吗?
叶苑苨明白深非也此举是来替自己解围的,只好配合着演戏。
她立时垂眸,眼中盈满泪水,娇娇糯糯道:
“让二位官爷看笑话了,原是和夫君晚上拌了嘴,没想到他竟一气之下跑去妓院……”
叶苑苨说着,适时落下几滴泪来,尽显柔弱无助及愤恨之态,
“妾身实在气不过,这才半夜来寻他。”
“本欲冲进那流芳楼,杀了那没心没肺、负心薄幸之徒!”
“谁知那龟公不让妾身进去!妾身只好跑到此处,关上门来独自伤心。”
两个官兵听完,暗自在心头合计,此番解释倒合理。
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深非也依旧在门外哀求,声音里满是焦急:“夫人,你别怄气!”
“为夫对天发誓,去青楼只是做做样子,为夫连那女子的指头都没碰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捶打房门。
忽然,房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雄厚的巴掌朝他脸上招呼过来。
他眼疾手快,即刻要偏头躲避。
却想起此刻不能显身手,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是非,这出戏便前功尽弃。
于是,他只好硬生生咬着牙承受。
“啪”地一声脆响,打得他有些眼冒金星,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晃了几晃。
他在心中暗骂:不愧是曾末带出的兵,力道真他娘瓷实!
叶苑苨看着都疼,不由“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颊。
两个官兵走出房来。
打巴掌的那个年纪稍长,他对深非也唾骂道:
“没出息的软蛋!就知道欺负自家夫人!”
“吵了架不哄着夫人,竟跑到这烟花柳巷寻欢作乐!呸!”
又回身对房内发懵的叶苑苨道:
“姑娘,杀人偿命,莫要为这等人丢了性命,更不要寻死觅活,不值得!”
“下次他若再欺你,去镇将府找官兵,我们都可替你做主!”
叶苑苨迟钝地点了点头,都忘了再挤出几滴感激的泪来。
深非也心中怒火奇大,却还得对两个官兵拱手,微微笑着,唯唯诺诺地道:
“官爷教训的是,官爷慢走……”
待两个官兵气哼哼地一走,深非也急忙进屋来。
关上房门,忍不住揉着火烧火燎的脸颊,咒骂道:
“两个狗东西,他娘的,打死老子了!哎哟,好疼好疼!”
抬眸来,发现叶苑苨正盯着自己,才知自己失态。
竟说出这等粗鄙的话,脏了苑苑的耳朵。
他轻咳一声,揉着脸颊低头转向一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