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苑苨瞪那醉鬼一眼,又匆匆往前行去。
须臾,一座气势不凡的青楼赫然矗立在她眼前。
流芳楼,雕梁画栋,灯火辉煌,尽显奢靡繁华之态,是箬山最负盛名的青楼。
她抬头望了一眼大门上方“流芳楼”三个鎏金大字,随即去了旁边酒楼。
再度现身于流芳楼前时,手中多了一个木质食盒。
此时,流芳楼前的客人三三两两,住在里面的客人,应都已睡下。
一丝忐忑悄然爬上叶苑苨的心头。
她强自镇定一番,朝着流芳楼缓缓走去。
还未等她靠近,那看门的龟公两步迎上前,伸手拦住她。
神色不善地喝道:“干什么的?”
待看清她露在外面的双眼,明媚清澈仿若秋水,调侃道:
“知道这是啥地方吗?是你一个小女子能随便进的吗?你要是敢进,老子便让你有进无出!”
顿了顿,见叶苑苨还不走,大喝道:“还不麻溜地滚!”
叶苑苨装作怯弱之态,眼中满是慌惧,脑袋低垂。
但她并未滚,只双手微微抖嗦着,从袖笼里摸出几两银子,哆哆嗦嗦往龟公手中塞去。
嗓音软糯又颤抖地道:
“小哥行行好,我是替家中夫人来跑这一趟的。”
龟公掂量着银子,将其塞入怀中,冷哼一声道:
“大半夜来这妓院里寻丈夫的女子,我见得多了。”
“但你们这般闹,只会让自家男人愈发厌烦罢了。”
“怎么,你家夫人让你来领人回去?”
叶苑苨轻轻摇头,柔声道:
“不是的,小哥。夫人是心疼公子,让我来给公子送吃食。”
龟公愣住了,这样不介怀丈夫逛青楼、还送吃食的夫人,倒是少见。
叶苑苨眼眶泛红地道:
“还请小哥行行好,我家夫人非逼我半夜来给公子送吃食,我也是没法子。”
“这要是送不到公子手中,我回去免不得要被夫人打一顿。”
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
龟公有些烦躁,这女人哭哭啼啼的,最是扰人。
想了想,一把抢过食盒,不耐烦道:
“行,行,我替你去送!”
转身欲走,又回身来问:“你家公子是谁呀?”
叶苑苨垂眸,轻声道:“我家公子,是贺大公子。”
那龟公一听,贺大公子?这箬山,谁还能不知道贺家的大公子贺昱青?!
他瞬间收起脸上的粗蛮之色,神色变得恭谨了几分,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送。”
叶苑苨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楚楚可怜道:
“小哥,我不能亲自去送吗?如此,我也好回去跟夫人有个交代。”
龟公好笑地拒绝道:
“你个小女子,是不懂什么叫青楼?”
“你若进去,万一被那些喝醉的客人骚扰,到时候出了事可不好办。”
“你就在这等着,我送完就来跟你说。”
叶苑苨见这龟公决计不会让自己进去,只好作罢。
她站在大门处,被另一名龟公紧紧盯着。
她瞧见那送食盒的龟公,将食盒送去二楼西边拐角处的那个房间后,才悄然转身离开。
那龟公下楼来,听得小丫鬟已离开,疑惑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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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昱青早已睡下,听得敲门声,说家中夫人送来吃食时,他惊得瞌睡都醒了。
倒不是担惊受怕的惊,而是惊诧的惊。
和付氏做了十来年夫妻,那个女人唯唯诺诺,对他唯命是从,柔顺得令他提不起一丝兴趣。
她怎会大半夜地突然让人来给自己送吃食?
太怪异了,怪异到他觉得实在不像是她所为。
他急忙起床来,跛脚走到门口问那龟公:“谁送来的,人呢?”
龟公愣怔道:“楼下呢!”
“去叫她上来!”贺昱青吩咐。
龟公点头,谁知下来一看,那小丫鬟早不见了踪影。
跟贺昱青睡在一起的女子也起了身。她点了灯,调笑道:
“贺大公子怎地如此紧张?惧内?没听说过呀!”
贺昱青打开那食盒,脸色更惊了,里面仅是一碗小葱拌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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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苑苨看清贺昱青所在房间的位置后,急速来到旁边酒楼。
酒楼里,食客三三两两,倒不如街边小摊热闹。
叶苑苨进了酒楼,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啪”地一声甩给柜台后的小二。
那银子碰撞的声响清脆悦耳,瞬间吸引了小二的目光。
叶苑苨径直往二楼东边厢房而去,步伐沉稳且急促。
她边走边对那急切跟来的小二冷声道:
“我要半个时辰后再点餐,现下不许来打扰!”
小二愣了愣,咂了咂嘴,没再跟去。
叶苑苨来到二楼东厢房,迅速回身将门闩插上。
她快步走到格子窗前,谨慎拨开窗户缝隙。眯起双眸,透过缝隙往对面瞧了瞧。
对面正是贺昱青的房间。且那房间与自己的,窗对窗。
隔着狭窄的小巷子,两边的窗户像是对视的眼睛。
天助我也!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贺昱青的房间窗户紧闭,灯光将他和那女子的身影,朦胧地勾勒在窗纸上。
叶苑苨取出袖箭,将箭身小心探出窗隙。稳了稳心神,将泛着寒光的箭头,对准贺昱青映在窗上的头颅。
这一箭,只许成功。
对面亦是格子窗,她必须一箭射中狭小的格子,穿透窗纸,直取对方性命。
手指扣紧袖箭扳机,屏气凝神。
正待射出致命一击。
忽然,窗户猛地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蒙面黑影霎时从窗户朝她闪扑进来。
叶苑苨瞳孔骤缩,惊惶失措间,袖箭陡然失控,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嗖”地一下,小巧的箭矢斜斜射入窗框上方的木梁之中。
叶苑苨不及闪躲,被黑影抱住,往身后地板直直撞去。
她双手下意识紧抓那黑影的胳膊,只觉自己的后脑勺会狠狠磕到地上。
可即将撞地之际,那人猛地一个翻身,垫在了她身下。
因扑进窗户的力道太急太猛,二人又滑了一小段距离,在桌角闷声一撞,才停下。
叶苑苨趴在那人身上,毫发未伤。
但那人肩背被撞,闷哼了一声。
房间黑暗,趁此间隙,叶苑苨迅速直起身,伸手去掏藏在短靴里的匕首。
可那人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她的双手,又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苑苑!” 那人小声叫道,以阻止她进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