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正在给宋刑絮诊脉,片刻之后,太医向一旁坐着的帝王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已有身孕两个月。”
独孤墨缬神情看不出喜忧,只是淡淡道:“赏——”
独孤墨缬嘱咐皇后几句保重身子的话,就离开了。
等众人都离开以后,宋婕妤屏退丫鬟,才愤愤不平道:“姐姐你怀了孩子,陛下还是这么对你的,看来他还是对萧梦颖念念不忘。”
宋刑絮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这妹妹的脾气,看似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实则心里已经在盘算生个孩子值不值当了。
宋刑絮平静道:“那萧大小姐英年早逝,她死在陛下最爱她的时候,那段感情定格在那个时候,也只能到那个时候了。怀念又如何,萧梦颖总不可能死而复生。”
宋婕妤瘪了瘪嘴,不满道:“可是死人有什么好怀念的,死了的就是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难道就一辈子困在从前了?”
宋刑絮不想和宋婕妤说太多,她根本不会明白,最炙热的爱,往往最惹人怀念。
宋刑絮不想和宋婕妤多说,还是因为最近她们二人对独孤墨缬新提出来的政策有不一样的意见。
独孤墨缬想要让女子都进学堂,旁女子和男子一样。而且生出女婴不可杀死,否则就要坐牢。弃婴塔也要铲平,决不允许弃养女婴。如果家境实在贫困的。最多只允许生两个孩子。
宋婕妤还提出在这样的政策上,让女子也可以参加考试,获得官位。而宋刑絮听到独孤墨缬和宋婕妤的想法,完全是拒绝的。
“陛下,如果天下女子都读的书识得字认得大道理,那她们只会活得更痛苦。”
宋刑絮的解释没人听,只是一味地被众人唾弃。
女子不认得大道理,就只能依靠男子才能活下去,那她们就不会反男权。可如果天下女子都能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了,那她们就不会再依靠男子。不依靠男子,就不会有婚嫁。
宋婕妤说她是自私自利,根本就只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根本不为天下女子着想。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宋刑絮心里的苦。
改革最根本的问题不是在于改革是否好坏上面,而是新一代人和老一代人思想上的碰撞。
如果真是解放了天下女子,跟她们一辈的不会接受,就算接受,也是不完全的。因为大部分女子已经成婚,重心都放在家里,根本不会抽时间学习。而她们的女儿,会学习新的理念,会崇尚自由,到时她们不会听从父母的安排来成亲。而老一辈因为没接受过新理念,所以他们会用自己老旧的思想去束缚新思想的孩子。
而且解放的只是女子的思想,男子的思想还停留在老旧的时候。男子会继续以为女子就应该是他们的附属品,不会允许新思想的女子继续“放肆”下去。他们会和老一辈联手,折断新思想的翅膀。
而那些女子如果没有接受过新理念的灌输也就罢了,可是接受过新理念得灌输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低头。所以最终得结果只能是清醒的痛苦。
宋刑絮说了,不是不解放,只是要连同男子的思想也一起解放。而且剔除几千年得老旧思想,根本不是几十年就会有成果的,也不是她们上下两辈人能做到的。这是一个千秋大计,是要数辈人共同努力的。
而独孤墨缬和宋婕妤都以为,凭借颁布的法令就能限制人们的行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世界上就没有人贩子,也不会有人犯罪了。
可惜,就像宋刑絮说的一样,有问题不止女子,有大问题的还有男人。
独孤墨缬就是觉得宋刑絮这样反驳他,还要他连同天下男子跟女子一样学习新理念,懂得尊重女子,这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宋婕妤是庶出的女儿,所以她一直渴望有一天天下人人平等。而独孤墨缬想做的改革,就很符合她的期望。
宋婕妤很支持独孤墨缬,而且也挑不出改革有什么毛病。只有宋刑絮,一直努力劝诫。独孤墨缬烦了以后,第一次把皇后禁足坤宁宫。
其实独孤墨缬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允许宋刑絮和宋婕妤暗中参与朝堂之上的事,就已经是很开恩了。
想当年的萧皇后,婚前本是马上将军,婚后只能独守一座冰冷的宫殿,甚至唯一的儿子还被人背叛自己的丈夫送走。
那个时候萧皇后是真的绝望了,所以从那以后才会不说话。萧皇后无论走到哪,基本不说话,总是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
独孤墨缬就是看到萧家两代女儿的悲剧,所以才会想要解放天下女子。可是宋刑絮一直阻拦他,这让他很恼火。
宋刑絮禁足期间,一直想方设法的进谏,最后累垮了身体。今日晕倒以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去找宋婕妤帮忙。
宋婕妤虽然不喜欢这个姐姐,但她心里清楚,宋刑絮也算是睿智那一类的女子,所以她的言辞对独孤墨缬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宋婕妤不想自己的事一直被耽搁,她就只好去找了皇帝,解了禁足以后请来了太医。没想到宋刑絮竟然给了她一个大惊喜,她也正好用这个惊喜来测试一下独孤墨缬的态度。
很显然,独孤墨缬还是忘不了萧梦颖。又或者说,她们二人如果不是有点用处,独孤墨缬根本不会看她们一眼。
宋婕妤很庆幸当初选择站队的时候,自己站在了独孤墨缬这边。而且她一直在暗地里为独孤墨缬办事,所以最后独孤墨缬登上皇位以后,她才能独居贵妃之位。
宋婕妤走了以后,宋刑絮又在准备进谏一事。可是独孤墨缬一直躲着不见她,她连续几天都见不到独孤墨缬。后来她跪在雨里求见,差点流产,还是钦天监新的监正齐铭直接把人硬带回去的。
之后便听说独孤墨缬已经颁布新的法令了,再过没多久,边境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惹得独孤墨缬雷霆大怒。至此,宋刑絮没能再次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