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月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手臂上的鲜血染红了衣角也浑然不觉。
她神经质的抱着膝盖喃喃自语,一会儿说不想死,一会儿又说自己不过是想要个名分,后来失血昏迷被一对约会的情侣撞见,帮忙叫了救护车。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看到了季安和,那个气质儒雅高贵的男人。
花小月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她不过是想成为千千万万个有钱人中的一个而已,追名逐利难道不是每个人的本能吗?
她发现了慕喜和季威的秘密,将这件事告诉季安和,又将季安和出轨的事透露给慕喜,以此引发季家的矛盾。她坚信,只要慕喜和季安和离婚,凭自己的手段一定能当上季太太。
可是事情却没有往期望的方向发展,季安和忽然断联出国,季威和慕喜彻底掌控了美时,而她也被困在那个牢笼里。
但她还是抱着希望的,期待季安和有一天在国外站稳脚跟将自己接走,直到地下室那张泡在罐子里的脸彻底击碎了她给自己精心编织的美梦。
秦嘉瑞回家时谢向晨已经把屋子收拾出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超级飞侠。他自顾自的进房间翻出来那堆花花绿绿的药瓶,也没看具体什么名字,随手倒了一堆干咽了下去。
“维生素不是你这个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谢向晨本来站在门口,话说到一半发现了他脸色不对劲,往前走了几步。
秦嘉瑞感觉全身发软,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胃里也针扎似的痛。他又喝了大半杯水压了压,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喝了冰的,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谢向晨停下脚步,站在一米开外的衣架旁看着他,神色稍稍松了松。
“好点没?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秦嘉瑞在床尾的沙发凳上坐下,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
“过来坐,说说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
谢向晨眼神往旁边飘去,佯装不懂。
“什么怎么回事?我挺好啊。”
秦嘉瑞一张脸白得吓人,眉头紧紧皱起,但语气还是很温和。
“有什么心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谢向晨实在不擅长隐藏情绪,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忽略都很难。
“我...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嗯...”
秦嘉瑞知道此时他应该循循善诱,耐心温和的去引导,但他胃里泛酸,隐隐有想吐的冲动,见这人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样子,心口烦躁,口气也带了点不耐烦。
“要么直说,要么出去。”
见他这样,谢向晨也有些生气了,三两步走到书桌前从一本书里拿出一张照片甩在他面前,
“这是谁?”
秦嘉瑞看着他手里那本自己经常翻看的散文诗集,疑惑的捡起掉落在凳子上的照片。
“什么东西?”只一眼,他脸就绿了。“哪里来的?”
那是一张合影。
秦嘉瑞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露在被子外的上半身未着寸缕,脖子和胸前青紫交错。
一个男生从背后拥着他,只露出的半张侧脸,轮廓线条优越,漆黑的眼眸里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横陈在镜头前,小麦色的皮肤和一片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知道这二人发生过什么事。
“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它自己掉出来的。”谢向晨顿了顿又追问道:“秦嘉瑞,他是谁啊?”
秦嘉瑞将照片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一个不重要的人。”
谢向晨半蹲到他跟前,下颌绷得紧紧的,眼底满是委屈。
“不重要还藏得这么好?”
秦嘉瑞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语气柔和了下来。
“别生气了,真的不重要。”
谢向晨梗着脖子像个斗鸡似的,心里既愤怒又嫉妒,恨不得把照片里那人拖出来大卸八块。他知道这是秦嘉瑞的隐私,每个人都有过去,他不应该计较,可那种酸涩的滋味充斥着内心,实在难受。
“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
秦嘉瑞感觉喉咙一阵阵的痉挛,胃里在不停的往外冒酸水,这话说完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谢向晨赶紧倒了杯温水喂到嘴边,看着他冷汗涔涔的样子,语气懊恼。
“对不起,我不问了,先跟我去医院吧,你这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秦嘉瑞拉住他的手臂,刚想拒绝,一张嘴直接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水来。谢向晨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拍背。
“照片不是我放的,我也不想提这个人,别问了。”秦嘉瑞说完又抱着垃圾桶狂吐,几乎把胃清空了。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谢向晨心里的气一下全没了,满眼都是心疼。
秦嘉瑞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了过来,他强忍着不适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房间的时候谢向晨已经换好了衣服,垃圾也已经被处理了,连带着那张照片一并消失不见。
“吐完已经好多了,我没多大的事,太晚了,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医院吧。”
“不行。”谢向晨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从衣柜里挑了件白色的t恤和宽松短裤放到床上,二话不说就开始脱他的睡衣。
秦嘉瑞心里有点着急,他这个样子上医院,病肯定就瞒不住了。
“我...”
“我什么我。”谢向晨打断他的话:“先去开点药,明天我再陪你具体检查一下。”
“我一会儿说不准还吐,真的好多了。”
谢向晨三两下给他套好衣服,踢了踢新换的垃圾桶。
“带上,边走边吐。”
秦嘉瑞伸手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凑上去亲了口,刚想说点讨好的话,一张嘴又打了个干呕。
“你...我有这么恶心吗?”谢向晨佯装生气,轻轻推了他一下。
秦嘉瑞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这一推直接一个踉跄撞到书桌上。他感觉喉头泛起一股腥甜,心中警铃大作,捂着嘴想忍回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喉咙的痒意来势汹汹,他不过是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鲜血就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两人皆是一愣。
谢向晨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一时间忘记了那红红的液体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好似阀门开关,秦嘉瑞感到头晕眼花,双手撑在书桌不停的咳嗽。
鲜红的血从嘴里喷涌而出,浸透了胸前的的衣衫,染红了脚下的地板。
“对不起。”
倒下去的那一刻,秦嘉瑞看着谢向晨那张惊惧交加的脸,心底充满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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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心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谢向晨一个人。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抢救室门口,浅蓝色上衣被黑红的血浸透紧紧贴着胸口,鲜红的脖颈和手臂令人触目惊心。
看到他这个样子,桑云心脑子轰的一下,心里一阵冰凉。
“嘉瑞怎么了?”
谢向晨转脸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很茫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哑着嗓子问:“云心姐,嘉瑞怎么了?”
“我在问你啊,他到底怎么了?”
桑云心刚要入眠就接到谢向晨的电话,除了翻来覆去说秦嘉瑞吐血外没一句重点,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打车直奔医院,连睡衣都没换。
谢向晨眼底比脸上的血还要红,他的鼻翼翕动了两下,两行泪从眼眶溢出。桑云心见他这样,心里更烦躁了,不由得拔高了音量。
“你先别哭行不行,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云心姐,我好害怕。”谢向晨双手捂着脸缓缓蹲在地上,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
桑云心什么也没问出来,四周又没有值班的医护人员,急得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十圈。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护士...”
“请让一让。”
桑云心的话还没问出口,那俩医护人员就推开她快速跑了,过了一小会儿又拿着一堆血袋冲进了手术室。她心里一阵慌乱,用手狠狠拧了下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护士刚进去没几分钟,医生就拿了病危通知书出来。
“谁是家属?”
谢向晨又重新站了起来,张了两次嘴都没发出声音,桑云心恨铁不成钢的把他推到身后,急切道:“医生,病人是孤儿,我是他的朋友也是直系领导,我来签字,出什么事我担责。”
医生也不废话,拿了纸笔递给她,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
“病人胃部大出血,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桑云心脚底一软,签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等医生走了,她回头一看,谢向晨还傻愣在原地,一副没开化的模样。
她气不打一处来,扯着他的衣服把人拉到凳子上坐下,本来还想再问问细节,接触到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手术室的灯直到天亮才熄灭,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桑云心也心惊胆战了一夜。
晨光微露时,医生推开大门疲惫的宣布抢救成功的消息,桑云心狠狠的松了口气,谢向晨也终于回了魂。
只是两人的心还没落地,又被迫接受到了更加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