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上了车,去到艾薇的家里,平静地说了目前情况,他一直想带他们去美国,可他也知道的布鲁诺执念,要想他走很难,可是他不走,剩下的人同样舍不得父亲。
她的父亲抓着头发,撕心裂肺,“你带他们离开吧。”
格森拿出相册,翻出艾薇和莱诺笑的肆意的模样,摆放在他们面前,声音很平静。
“他们现在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还有很丰富美好的以后,可是战争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可能下一刻的生命结束了。”
“你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父亲,哥哥,她所有的亲人死亡么,你不走,他们也走不了。”
伊莉莎也用手帕捂住嘴,泪水滑落。
格森的声音地低了几分,温和又带着情感引导:“我自然清楚,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份情义我都十分明白,也十分敬佩。”
“只是战争的局势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执意留在这里,一旦遭遇不测,甚至都没办法将这边的后续情况告知你的战友,这实在太冒险了。”
“要是哪天情况恶化,你改变主意想回来,我绝不会阻拦你,随时都为你留着退路 。”
布鲁诺大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仿佛每一口空气都变得无比稀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难。
格森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脑袋轻轻扬起,目光中第一次透着对以往审视合作对象时的洞察与审慎,良久才闭上眼,暗自思忖,人真是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生物。
回想起当初,正是这家人身上的执着、真诚与勇敢深深打动了自己,可如今,他却无比希望他们能多为自己考虑,自私一些。
布鲁诺缓缓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因痛苦和压抑而变得嘶哑:“你带他们走吧。”
“然后呢?你就觉得无牵无挂了,就能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生命置于绝境,去做那些不计后果、危险至极的事情?”
格森抬手按压着眉尾,他当然能够带着她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可他也明白,此后她每次看到家人的照片,心中都会涌起无尽的痛苦与自责,或许一辈子都要在抛下家人的愧疚中苦苦挣扎。
格森缓缓起身,将一串钥匙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一座房子的钥匙。我让司机带你们去看看,房子里有一个隐蔽的地下避难所,锁上钢门十分安全。”
“那里装修完备,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储备的食物足够维持很长时间。要是战争爆发,你们就先去那里。”
“你好好想想吧。”格森在心里默默想着,或许只有让他亲眼见识到家人可能面临的危险处境,才有可能改变他此刻固执的态度。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太过极端的方法。
良久,学校内又有一辆车,驶了过来。
“什么?埃德加来了?”学院领导再次愣住,“今天什么情况,怎么都来了,他去哪里了?”
“和格森目的地一样。”
埃德加回顾着曾经的校园,过往的记忆逐渐浮上脑海,周围有同学认出了他,“天呢,学长您来了。”
他礼貌笑笑,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您好,菲茨罗伊先生,可能有些不太方便呢,我先和您说说好么。”
埃德加静静望他,中年领导靠近,小心地解释了一句
温里下了楼,目光瞬间与埃德加交汇,两人对视片刻,温里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埃德加手中拎着的纸袋上。
只一眼,他便明白了,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算上伦什那份,这已经是第五份了。
埃德加仿若未觉温里的注视,神色淡漠,脚步未停,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待他上楼后,便瞧见艾薇正和一个陌生女人交谈着,从交谈的状态判断,这女人应该是她的同事。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瞧瞧,你都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得多多保重啊。”
艾薇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疲惫的微笑,轻声说道:“谢谢你,我知道,可就是睡不着。”
同事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猛地发现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惊喜地说道:“哎?是您啊,好久不见,菲茨罗伊先生,没想到您还会来我们这。”
“您好。”埃德加礼貌地回应,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点到即止。
同事瞧了瞧埃德加,又看看艾薇,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埃德加的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女孩,时隔许久未见,她如今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与无助,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悲伤的阴霾笼罩着。
艾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笑着说道:“你来了,要不要去喝杯红茶?”
“好的。”埃德加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随后,埃德加跟着她回到宿舍,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生活气息。
她转身走进小厨房,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走了出来,轻轻放在埃德加面前 。
埃德加将纸袋放下,“这是作为朋友的礼物。”
她点了点头,有些疲倦,下意识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谢谢。对了,之前准备送您的礼物,那支钢笔,我一直没去伦敦,竟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实在不好意思。”
埃德加清浅一笑,不再是以前那样伪装绅士,也不是本性冷漠,真诚的说着,
“不,您一切结束之后给我,我们都祝福彼此会有这一天,会有闲情去四处旅游,好么?”
艾薇望着她,明白了,他说的是战争之后,“好的,祝我们都会如此。”
埃德加笑着,又简单的说了几句,便站起身准备告辞,“您好好休息,您看起来非常的劳累。”
“好的,谢谢。”
临走时,埃德加深深地看着她,终是忍不住上前,伸出手臂,带着几分生疏与克制,轻轻拥抱住她。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彼此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这本该是一个短暂的礼仪性拥抱,可他却没有松开,手臂缓缓收紧,这个拥抱瞬间变得炽热起来。他用力将面前的女孩搂进怀里,好似要用尽全力,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沙哑,满是压抑许久的眷恋,“你面前的人,很喜欢你。”
非常,极度。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英国远征军在挪威战役中大败而回。
埃德加看着黑魆魆的议会厅,这里,承载着太多的政治风云与权力博弈。
而他,竟还是坐在了这片充满紧张与肃杀之气的空间里。议院正就政府的战争政策展开激烈辩论,对张伯伦政府的不信任投票正式拉开帷幕。
尽管张伯伦政府以281票对200票的微弱优势惊险胜出,可这看似胜利的背后,实则暗流涌动。工党等反对党态度坚决,毫不掩饰地表明不再支持张伯伦政府。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形势下,张伯伦意识到自己已无法继续领导英国应对战争,向国王递交辞呈,正式下台。
随后,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临危受命出任英国首相,开始组建联合政府。
埃德加看着远处那个花甲的老人,身形敦实,肩宽体阔,身高约1米7,一头整齐向后梳的银发,衬着宽阔方正的头颅。
“你觉得主和还是主战?希特勒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德国对英国并无敌意,希望与英国保持友好关系。”旁边有人问着。
埃德加面看前方,听着的议员的话,闭上了眼睛,“这是我们能决定了么?”
“主和,那么我们殖民地,里面煤矿,铁矿等等各种资源几乎是拱手相让,以后再选择战,就无机会了。”
埃德加缓缓转身,身姿笔挺,与一众议员对立而站。天空雾蒙蒙的,如一块厚重的铅板压在城市上空。
议员们身着黑色西装,肃穆的氛围愈发凝重。尽管四周昏暗,可埃德加的身形依旧格外醒目,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何况你们还相信德国的话吗?他说为了自卫平等,所以恢复了义务兵役制。”
“他说最开始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领土,所以他攻占了莱茵兰。”
“他又说,只是想为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同胞争取生路,所以他拿走了苏台德进而吞并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他在一步步武装,他走的每一步都无比的冒险,但是也都获得了不菲的成果。”
“现在他又说,希望能和英国保持良好关系。我当然知道,你们选择主和是因为我们的衰弱,可正因如此,是战是否,已经由不了我们来决定了,我们已经别无退路了,”
埃德加闭上眼睛,或许他们注定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主战是条无比艰难的路,不仅要对付外面的德国,更要对内说服安稳恐战的议员。
不过巧的是,德国首相是一个赌徒,他一步步赌着其他国家的心理,进而一步步强大了自己。而他们这位新上台的首相,丘吉尔也是一个赌徒。
埃德加看着灰蒙蒙的天,天空很暗,但是风不止,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发丝,也吹走了以往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