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我们的下马威?”言梓昭终是没有忍住,愤恨地脱口而出。
言铿修默不作声,陈氏也无多话。毕竟受了梓婋的恩,这是铁打的事实。
言梓昭见父母都不说话,越加的不服气:“无非就是攀上了楚王的高枝,不然凭她,怎么可能给梓娀解了婚约?哼,不检点的东西,言家的脸都要给她丢尽了!”
“闭嘴!”言铿修皱眉喝道。
陈氏赶紧拉了一把梓昭,示意他不要再讲话,免得惹了言铿修不快。陈氏和言铿修多年夫妻,对于丈夫的脾性和想法那是摸得清清楚楚。梓昭现在骂梓婋,骂的越狠,就表明言铿修越无能,这不是照着言铿修的脸在扇耳光吗?何况还是亲儿子。
梓昭正在兴头上,哪里体会的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言铿修听不下去了,拔腿快步就走了。
梓昭见言铿修离去,不敢置信地看向陈氏:“我爹这是,这是逃了?”
陈氏沉着脸训斥道:“别胡说八道。你现在的任务可不是和你爹较劲。”
梓昭顿时默然,继而轻声道:“娘,你放心,儿子知道轻重。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纨绔子弟。知道自己要什么,目标是什么。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就想气气爹爹。若不是他,娀妹怎么会连续两次都婚约失败?若不是他利益熏心,妹妹怎么会成为两次退婚的女人。是他害了妹妹一生。”
陈氏见儿子能说出这番话,顿时就红了眼眶,不由地感叹,儿子是真的长大了。母子两个相携回屋,转身的时候,就看到梓娀站的远远的,满身悲怆地看着他们。
陈氏看到女儿那副模样,心头不由地一颤,连忙走到梓娀面前,带着讨好地笑:“娀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站在这风头里,小心得风寒。快随母亲回屋去。”
梓娀双眼一眨,眼泪水就迎风滑落:“娘,我,我让你们受委屈了。因着我的事,让言梓婋骑在你们头上撒野。女儿不孝。”
陈氏一把抱住梓娀,抚着女儿的背安慰道:“你胡说什么?怎么会是你对不起我们?好孩子,不要多想。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你和耿家没关系了。这是好事。其他的不要多想。”
“是啊,妹妹,娘说得对。你别管受委屈不受委屈的。只要你不受耿家牵连,其他都是小事。哥哥刚才那些话,就是气气爹爹的。”梓昭故意笨手笨脚地给梓娀擦眼泪,想逗她开心。
看着梓昭这手忙脚乱的样子,梓娀破涕为笑。见到梓娀笑出声了,梓昭才放下心来。兄妹二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陈氏往内院走去。
在不远处的廊下,言平悄无声息地站在那边,身体站的笔直,静静地看完了全程。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掌心内,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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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采轩。
周茂杨骑着高头大马,哒哒哒地缓步行至门口。在他的身后,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下马石处。周茂杨下了马来,对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侍女道:“去通报你们老板一声,就说她周大哥给她送好消息来了。”
看门的小侍女叫彩流,是认识周茂杨的,听了周茂杨的话,立马拔腿就冲了进去。彩流年纪小,性子跳脱,一路奔一路喊:“当家的,周大统领送礼来了!”
周茂杨在后面听到彩流的话,不由地扑哧一笑:“这丫头,传话的本事倒是一绝。”
沈娉婷正在站柜台,先是看到彩流风风火火地冲进后宅,又将彩流的呼喊全部听进了耳朵。于是就急急忙忙地出了来,和在门口等着的周茂杨四眼相对。还没说什么呢,两个人都脸红耳热起来,一个没了平日里统领一军的气势,一个也没了往日里征伐商界的豪气。沈娉婷站在门内,周茂杨站在阶下,短短的一段距离,似乎是隔着银河,谁都不跨出去一步。
周茂杨对沈娉婷行了个礼:“沈掌柜,多日不见,还好吧?”
沈娉婷双手握着帕子靠在胸前,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还好!”
“你们俩前日不才见过吗?”梓婋不知何时出现在沈娉婷身后,突如其来的直女发声,打断了沈娉婷和周茂杨之间的生硬和做作。
沈娉婷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梓婋,眼神中尽是被打扰的扫兴。
“嗯?我记错了吗?”梓婋还是不解风情。
“姐姐!”马车的帘子一掀,书意的探出脑袋来。
梓婋顿时一愣,接着欣喜若狂:“书意!”
被马车夫小心扶下来的书意,站稳后,疾步奔向梓婋。梓婋一把搂住她,抱得紧紧的,嘴巴里却责怪不已:“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要急死?你走了多久,书语就哭了多久,眼睛都要哭瞎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叫我和书语怎么办?”
书意窝在梓婋的怀里,感受到梓婋对她的爱护之情,心中暖暖的,一路的担心在这个时候都消失了。昨天晚上被士兵送到巡警营后,就被送到了周茂杨面前。本来周茂杨昨晚上就要将她送回明采轩的。但是书意害怕呀,她怕回到明采轩被梓婋和书语骂,更怕一到明采轩就被逼着喝落胎药。于是她苦苦请求周茂杨不要送她回来。周茂杨问她原因,她又咬紧牙关不肯直言。周茂杨哪里有应付小姑娘的经验,他那点子经验也都是自家小妹身上练出来的,也只对自家小妹有用。周茂杨见书意始终不肯松口回明采轩,也不好逼她,就在客栈里给她开了一间房。后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书意准备再次逃走,还好周茂杨有先见之明,派了两个士兵看守门口,最终书意未能再次消失。
周茂杨再次出面劝说,动之情晓之以理 ,将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梓婋和书语的焦急反复细说,书意才不落忍地同意回明采轩。
果然一回到明采轩,迎来的不是责备和打骂,而是姐妹之间的相拥而泣。
“姐姐,我,我......”书意一边哭一边抽嗒,话都说不完整。
后得到消息的书语,百米冲刺的劲头往门口冲,赶到地方时,气喘如牛。她扶住大门门框看着梓婋抱着书意大哭,先是跟着哭,哭了几声后,脸上又浮出了怒火。
“你这个丫头,是哪里想不开,竟然敢离家出走!”书语走到书意面前,疾言厉色。
书语的口气很严厉,面色很愤怒:“不声不响的就走了,你想让谁心里不好过?”说着,眼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书意喃喃细语喊了一声:“姐!”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沈娉婷上前劝阻道:“好了,进去再说吧!人安全回来,比什么都重要。现在这里说话,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姐妹吵架呢!多难看呀!”
梓婋一手拉着书语,一手拉着书意,自己抽抽一下鼻涕:“走进去吧!”
众人齐聚花厅。婆子上了茶水后恭敬退下。
梓婋看书意穿的还是出走时候的衣服,就吩咐几个一向近身伺候的婆子,带书意下去洗漱一番。书意带着愧疚回来,自然不会和梓婋唱反调,于是就跟着婆子下去了。书语不放心,也跟着过去。花厅里就剩下了周茂杨,沈娉婷和梓婋。
周茂杨将找到书意的经过一说。梓婋一拳头就杵在桌子上,将桌上的茶壶都震得一跳:“好个荣家,我说楚轶调查出来的线索怎么就断了呢!什么永嘉得,原来是荣家的。我还没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他们倒是先主动来招惹我了。好!好!好!”梓婋连说三个“好”字,一字比一字说的重。
沈娉婷知道梓婋这三声好后蕴含着什么意思:“要提前动手吗?”
梓婋站起身,负手来回踱了几步,又站定场地中间:“动,当然要动!送上门的肥肉,焉能不咬上一口,不咬,都对不起他这份主动。”
周茂杨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是和荣家有什么仇怨吗?据我所知,荣家老家在云州,和言府是亲戚,那就是你的亲戚。怎么看你们的意思,和荣家也有解不开的仇呢?”
沈娉婷将书语书意的身世和周茂杨做了一番解释。
周茂杨听完后,也气氛异常:“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还是书香世家!简直是读书人的耻辱。老话说,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真的说到点子上了!”
沈娉婷提醒道:“阿婋,荣家根基不在应天,而是在云州。若是他们一家一直在应天,那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好事,是优势;但,若是他们走了,那我们暂时鞭长莫及了。所以要对付他们,得走快攻快打的路子。这个就要好好筹谋筹谋,方能一击即中。”
梓婋道:“你说的对。不过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眼看年底了,万一他们回云州过年,那什么时候再来应天,那就不好说了。虽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可不愿意吃了这次的哑巴亏。我得让他们知道知道,惹了我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过关的。"
说着,梓婋想到什么,对外喊道:“小秋,小秋!”
隐匿在四周的小秋,听到梓婋的召唤,立马就现身了:“姑娘,有何吩咐?”
“小秋,请你帮我打听一户人家,云州荣家。和言府是表亲。重点调查如下几点。
第一,摸清荣家现在的状况,荣家兄弟姐妹不少,内部不可能没有分派系,我要知道谁大谁小,谁臣服荣帆,谁不服荣帆。
第二,荣帆作为家主,携妻儿从云州千里迢迢赶到应天来,到底所谓何事。我祖父的寿宴,据我所知是临时起意,而荣家早于寿宴敲定到达。千里而来,肯定不是为了给我祖父恭祝一个散生日。
第三,帮我摸清楚,荣家在应天所有的产业。”
“是”小秋认真听完,牢记心中。
书语和书意的房间内,婆子们送好洗澡水,就陆续退出。只剩下书语一个人服侍书意洗澡洗漱。
书语从陪她自花厅至房间后,都没有主动和书意再多说一句话。搞得书意忐忑不安起来,几次想说些什么,都被书语冷着的脸色给吓退了。
“姐,姐!”书意整个人窝在澡盆里,眼看书语要出去,急忙伸出手臂拉住她,带着祈求的口气喊了几声。
书语听见她努力讨好的声音,到底不忍心,停下脚步,转过身,狠狠地在书意额头上戳了一记。
“哎哟!”书意捂住额头,又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姐姐!”
书语叹口气,拿起布巾开始给书意擦洗:“我看你翅膀的确是硬了。背个小包袱,就敢往外溜。”
书意告饶:“我错了,我错了!”说着声泪俱下的将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跟书语说了。
书语听的心惊胆战,心疼的将书意受伤的双腕握住:“他们还有脸来找我们。找我们干什么?”
“似乎是想通过我们找到什么东西。”书意揣测。
书语想了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书语现在没心思去想荣家的事,她更关心书意现在的情况:“脱险后,周统领有没有帮忙找个大夫给你检查一下?”
书意赶紧否认:“没有,姐姐,绝对没有?我知道分寸,我未婚先孕,这种事怎么会让周统领和不熟悉的大夫知道?那眀采轩的名声不得毁我手上了!”
书语又戳了一下妹妹的脑袋:“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我和姐姐是计较名声的人吗?我是怕你受伤,危及自身。”
书意会错了意,面上很是尴尬,脸色讪讪的,不再说话,任由书语拿着布巾这边搓那边洗。
书语洗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孩子实在不想落了,那就生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