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东西给人装上送走,何见夏看着那客商的背影,悄声问道:“掌柜的,那礼盒咱们自己都不好卖,他带走了,估计也不好卖吧?”
“原价卖当然不好卖,可要是降价卖,那可就不愁销路了。”
“可掌柜的不是说,降价卖会影响咱们铺子的信誉么?”
孟昭轻轻拍了拍何见夏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是咱们降价卖会影响咱们铺子的信誉,但这东西不是没从咱们手里卖出去么?咱们铺子可是一直都是统一售价的哦。他们从咱们这儿拿货,怎么卖是他们的事,咱们可管不着。”
何见夏听了,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即便有顾客找回来,咱们也有法子解释,毕竟咱们的售价从未变过。”
孟昭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你们平日可得跟这些客商把关系维系好了,若是有什么积压的库存,或者不好卖的东西,咱们不方便降价,就把货清给他们,平日里若是有什么紧俏的商品,也可以给他们适量留些库存,他们有的赚,才能帮咱们做事,这叫互惠互利,懂了吗?”
何见夏连连点头,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掌柜的真是高明!这样一来,咱们既能清库存,又能维持铺子的信誉,还拉拢了这些客商,真是一举多得。”
孟昭笑了笑,语气轻松,“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个灵活变通。”
在珍宝阁呆了一天后,孟昭赶着驴车去了县学,接上考完试的沈青和一道回家。
孟昭现在总算体会了一把高考期间家长的心态,那是生怕他冷了饿了,路上出意外了,连着五天,除了第三天因为忙着茶楼的事没住在家,其余几天,但凡在家,她都会亲自去接沈青和回家。
这天,孟昭正跟着顾氏一块在卤煮铺子里忙活,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二人就一块出去瞧瞧。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伙子捕快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吴荣舟,他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捕快服,腰间别着佩刀,脸上带着笑意,显得格外精神,
“顾夫人,孟娘子,恭喜恭喜!”
近日吴荣舟刚升了捕头,孟昭之前还去送了贺礼,于是好奇问道:“吴捕头,这是什么事,竟让你们来贺喜。”
吴荣舟拱手笑道:“我们是特意来恭喜沈公子的,以后他就是秀才公了!”
什么?
秀才?
顾氏听罢,立即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这……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不是说未时才会揭榜么?”
吴荣舟笑着解释道:“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会开玩笑?县试的榜已经出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张贴,我们来贺喜,是因为沈公子不仅中了榜,还是县试的头名!我们是提前过来道喜,让你们好有个准备。”
嚯!不仅是中榜了,竟然还是案首!铺子里的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朝门口张望,想瞧瞧这位县案首到底是何方神圣。
素云婶子回去报信的时候,沈青和正在家里刷盘子,等他赶到铺子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藏青色粗布长袍,袖子挽到手臂上,衣摆处还沾着水渍,身形略显清瘦,五官却精致异常,越是平常的衣衫,越衬得那张脸俊美非凡。
此时,铺子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就是县案首?真是一表人才啊!”
“嚯,这县案首瞧着还年轻得很,不知道娶妻没有?”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绩,将来定有大作为!不行,我也得去这卤煮铺子买点东西,沾沾这案首的光!”
对比其他人的激动,沈青和倒是显得格外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只是那微微攥紧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终于,他终于有了一个功名,不再是白身。
沈青和被众人围着贺喜,顾氏已经彻底呆了,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孟昭因为心中早有准备,镇定地掏出了几块碎银子,递给吴荣舟,“吴捕头,真是多谢你们跑这一趟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大人能收下。”
吴荣舟来这一趟本不是讨赏的,自然不肯收,伸手想要推拒。孟昭却拦下了他,笑着说道:“吴大哥,这也不是专门给你的,是给你这些兄弟的。你们特意跑了一趟,权当是一点酒钱,叫大家伙沾沾喜气。”
想了想后面的兄弟,吴荣舟这才把银子收下,等把几位捕快送走,孟昭对着铺子里的食客们说道:“今日店内大喜,为了早日收工,所有卤肉八折出售,售完即止喽。”
刚才因为捕快贺喜被吸引来的人,瞧见铺子打折,顿时也不走了,纷纷转身在门前排起了队,毕竟这卤肉不仅便宜,还能沾沾县案首的光,何乐而不为呢?
顾氏忙得脚不沾地,收钱、切肉全凭肌肉记忆,终于等到铺子里准备的食材售光,把店门关上,才开始放声大笑,可笑了没两声,她的眼眶却突然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青和啊,你能考上秀才,真是太好了……只是可惜,你爹和你大哥都瞧不见了。”
她这话一出口,沈青和的神情也微微一滞,他终于考上了功名,可这份喜悦却无法与父兄分享,想起父亲和大哥生前对他的期望,心里一阵酸楚。
旁边的素云婶子见状,赶紧拍了拍顾氏的肩膀,“快别哭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沈家村,什么时候出过秀才啊?他们父子泉下有知,这会估计也想跟着你们一块高兴呢。”
孟昭也接过话头,“对啊,娘,青和考上秀才,这可是大事,咱们咋说也得在村子里摆回酒席,好好庆祝一番,后头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呢,娘就别伤心了。”
顾氏听了,抬手擦了擦眼泪,“是啊,这么大的好事,我得高兴才是。”她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唉,不过这怎么考完县试就是秀才了?后头不是还有考试么?”
要不是没有提前准备,她今个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孟昭适时解答:“娘,依照规定,通过县试只能算作童生,需得县试、府试、院试三场都通过,才能称为秀才。不过啊,有个例外,就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可以免除后面的考试,直接称为秀才。青和是县试头名,也就是县案首,自然就是秀才了。”
这规矩说到底是官场的一些潜规则演化来的,三场考试都通过才能称为秀才,可三场的主考官同为官场中人,前一场的考官定的头名,你后头的考官不给人过,这不是不给面子么?
所以慢慢的,就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凡拿过案首的,皆可以免除后面的考试,直接称为秀才。
想到这,孟昭转头对着沈青和问道:“二弟,后头两场考试,你还去么?若都是头名,那可就是小三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