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等事情解决。”青年有些莫名。
点点头,张启山忽然长叹口气,轻声道:“长辈不知,您多年不露面,几年来我实在日夜心下难安,愧悔当初未能替您周全。如今见您无恙,真是……”
他没说完,又释然叹了口气。
意识到他在说几年前的事情,张从宣垂下眼,语气淡淡:“我能出什么事?族地向来再安全不过。”
对此态度,张启山并不意外。
“话虽如此,”更前一步靠近,他盯着青年不肯直视的眼睛,低声提醒,“我从前便听说一些流言,上次您又违命回去,不见踪影……虽然当今族长与您亲近,毕竟年少,叫人如何放得下心呢。”
张从宣不由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哪来的违命?
随即一惊——不,要是对方如此误会就糟糕了啊。
“没人下令,”他匆匆解释,“是我冲动行事,行差踏错,族长事前并不知晓,事后也已经给予责罚……”
他一心想给被无辜带累的小官辩解,不想对方倏地出声打断。
“责罚?”张启山眉目微凝,“前些年您深居不出,莫非就是为此缘故吗?”
“不是……”
他颇觉无奈,当即极力澄清:“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想静心休养,族长只是关心爱护,私下允我躲闲。”
“……是这样么。”张启山若有所思。
“事实如此,我何必扯谎,”张从宣笃定给出结论,又沉声提醒,“上次是我思虑不周,你若心下不平,尽可冲我撒气,只不要迁怒他人。”
张启山缓缓颔首:“既然只是误会,也罢……”
解释清楚,见他没再纠缠,张从宣稍稍松了口气。
话音未尽,张启山顿了顿,忽然话意一转,唇边兀地带了几分意义不明的笑。
“难得见您急切辩解,一心袒护,看来,还真是与族长情分非常。”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想到如今渐渐长成的学生,张从宣不觉弯了下眼。
“我从小看他长大,亲手教导至今,自然亲近有加,觉得他千好万好。”
张启山闻声幽幽一叹。
“相识多年,看来在长辈眼中,果然我还是比不得从小养起的亲近吗……还是,只因为一层族长身份?”
张从宣:“……”
“贸然失言了,”张启山怅然垂睫,神情有些低落,“还望勿怪,毕竟如今,我也只剩长辈一人可称亲眷了。”
青年竟无言以对。
偶尔的时候,其实这人也挺幼稚的。
倒是也让他不明白了,对方如此作态,又是为了什么?哪怕当真想让自己为其所用,之前答应帮忙的一次机会还在,也不必如此下功夫。
难不成,在对方眼中,这一份血缘关系,当真如此值得郑重相待吗?
迟疑地,张从宣拍拍他肩膀,轻声安慰:“你如今事业有成,百千人敬仰,何必为此伤怀。”
“若真有心,等以后成了家,妻子孩儿在侧,便不会再想这些了。”
“但愿如此。”张启山适时苦笑。
望着他低沉神情,张从宣出神几秒,少顷,忽而轻声开口:“你还记得之前约定吗?”
是答应有难为之时,可以帮他一回的事。
张启山自然记得,却不知他为何此时提起。
在他疑惑注目下,青年并未解释,只是拔刀在手,在掌侧轻轻一抹。
立时便可见一道细长伤口。
随即,张从宣将染上血色的刀递了过去。
“只要你从前往后所做之事,不会损害家族和族长,不违背人伦底线,之前的约定便一直有效。”
刃尖血珠落入杯中,霎时漾开一抹艳色。
张启山看着那递到面前、横在两人之间的雪亮刀刃,沉默几秒,忽的信手攥住接过。
微一犹豫,张从宣松了力道。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对方应该领会到了其中意思吧。
没有做长篇大论,张启山只是将刀刃同样在掌侧抹开,任由血珠沁出落杯,随即偏头一笑。
“长辈要歃血为盟,我怎会不从。”
青年眸光微凝。
下一刻,仿佛似乎为他决意所惊,那双幽深的黑眸在他身上轻轻一掠,转而抬手端起了浸过他血水的茶杯,抬手便送至嘴边。
张启山所料未及。
反应过来,心下颇觉有趣,他也拿了对方的那个来,举杯示意后,毫不扭捏地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的时候,见对方正玩味含笑看来。
青年闲散后靠,眉目舒展,只是双眸幽邃深沉,比起以往端正淡然,神情中更添几分难以捉摸的俯视意味。
张启山不觉怔然一瞬。
对视之间,他难以自禁地想起了几年前的夜晚。
那种仿佛面对绝世神兵的凛然森寒,只要见过一次,哪里能够忘得掉呢。
宝锏神光湛湛,叫人毛骨悚然。
却也叫人,神摇意夺,欲得而甘心。
如此人物……
回过神来,眼前青年只是悠闲持盏,犹如宝剑藏锋般平和安然。
轻呷一口茶水,张启山在心中再度感到几分微妙的遗憾。
……若不是死心塌地向着本家,该有多好。
在他对面,张从宣此时同样感到了一阵微妙。
不愧是以后能混到高层的人物,着实演技精湛。差一点,他都快要以为对方真的多么渴望亲情,诚心赤忱相待呢。
只可惜……
这显露在外的十二分亲热,不知到底几分假意,几分真情。
系统的提示框还明晃晃挂在眼前。
【角色 张启山 信任未达满值,信标建立失败,请选择其他角色进行尝试。】
……
第二天两人便启程回长沙。
现下相熟了点,路途上,张从宣便询问少年的姓名。
“这个么……”少年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对方黑色衣衫上,忽然眼前一亮。
“啊,不如这样,你就叫我齐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