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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奉命带人封锁启祥宫,嘉嫔不是个蠢笨的,见李玉如此大张旗鼓,自然知道七宝手串之事已然败露。

不过嘉嫔并不慌张,自己已然做好万全之策。

嘉嫔站在殿外,问道:“李公公,您这是要做什么?”

李玉满脸堆笑,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嘉嫔娘娘恕罪。奴才也只是奉了皇上旨意,要让启祥宫的宫婢全部写上几个字,带回去给皇上察看。”

嘉嫔冷笑道:“本宫若没记错,便是李公公亲自将娴妃的惢心从慎刑司带出来的吧。李公公对惢心姑娘的情谊真是不浅,竟会如此关心。”

李玉道:“嘉嫔娘娘真是好记性。不过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奉了皇上旨意,从不敢肆意妄为。但皇上就害怕东西六宫有人惹是生非、徒惹祸端,从而扰得东西六宫不得安宁。嘉嫔娘娘,您说奴才说的对吗?”

嘉嫔一时语噎,不想恼羞成怒:“让他们查!本宫倒要看看启祥宫究竟是谁想让东西六宫徒惹祸端!”

李玉见事已至此,也不再留有情面。紧追说道:“嘉嫔娘娘,既然如此,您的贴身侍婢幽兰姑姑我们也得带有。毕竟幽兰姑姑也是启祥宫的一个宫婢,还是掌事姑姑。若启祥宫真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不是。”

嘉嫔放下了从前的楚楚可怜模样,眼神逐渐凌厉,语气逐渐阴狠:“李玉,你大胆!”

李玉却笑道:“奴才不敢。曾经的启祥宫也住着一位嘉贵人,脾气性格与您如今极为相似。奴才小心提醒娘娘,不要为了一己私欲从而断送了自己的圣恩,更不要走了前人的老路。”

幽兰在一旁握住嘉嫔的手,宽慰道:“娘娘,奴婢去去就来,请娘娘稍安勿躁。”

嘉嫔点点头,告诫道:“放心,本宫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全于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幽兰心领神会,于是随李玉同去。

嘉嫔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嘴角竟浮出一抹冷笑。

李玉将启祥宫众人聚集在侧殿之中,让他们抄写弘历所给的字体。

幽兰曾经模仿娴妃的簪花小楷,右手已然熟能生巧。害怕别人看出端倪,她用左手书写故意将字歪七扭八。

李玉来回踱步,妄图从无数宫婢的字体中寻到一丝端倪。

他不一会儿便来到幽兰身边,见其字体歪七扭八,又是左手书写,笑问道:“幽兰姑姑这个字真是有失文雅,不知是否长久如此?”

幽兰堆笑道:“奴婢自小不读诗书、不学礼仪,字从来也是不好写的。”

幽兰以为这样李玉便不会怀疑自己,可谁知李玉却直接吩咐下去:“来人呐,将启祥宫幽兰带去养心殿。”

幽兰见此慌忙道:“李玉公公这是何意?”

李玉道:“对了,奴才有一件事忘了说。皇上有旨意,启祥宫谁的字写的最为别扭便将谁带去养心殿。是奴才的失职,竟将这一条忘记了,希望幽兰姑姑不要怪罪奴才。”

说罢,侍卫也不管幽兰的极力挣扎,直接将幽兰拖了出去。

嘉嫔本正坐殿中,只听幽兰不断呼唤,嘉嫔心中大惊,忙起身道:“李玉,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是启祥宫,还容不得你们在这里放肆!”

说罢,便下去想要亲自拦着他们。

李玉顺手拦住嘉嫔,说道:“幽兰姑姑可疑,皇上要见,奴才必须得带过去让皇上仔细查问。”

嘉嫔道:“幽兰可疑?那你觉得本宫可不可疑?本宫若是可疑你是否又要将本宫带去慎刑司严加拷打加以用刑啊!”

李玉见嘉嫔动了真火,忙堆笑道:“奴才岂敢随意对娘娘起疑。可娘娘何曾想过,翊坤宫的惢心姑姑因这件事差点没了命,无人知晓下一次在慎刑司的又是谁呢?”

嘉嫔听出李玉话语中的挑衅,直接威胁道:“你别忘了,你的师傅王钦是怎么死的不明不白。记住了,狗眼看人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玉却毫不在乎,冷哼道:“奴才不明白嘉嫔娘娘的狗眼看人低是什么意思。但奴才知道,从古至今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嘉嫔娘娘,奴才就不在这里叨扰您了,您好生休息,奴才告退。”

嘉嫔冷哼道:“李玉,你别仗着你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你就在这里作威作福。你阳奉阴违,面上帮着养心殿,暗地里也没少帮衬着翊坤宫。若皇上知道自己身边的太监与后宫妃嫔有所来往甚至交情不浅,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去想?”

李玉回头徐徐道:“嘉嫔娘娘放心,奴才做人做事自有分寸,不劳嘉嫔娘娘费心了。皇上吩咐的事情奴才实在耽误不得,娘娘若要说教,日后来养心殿为皇上请安奴才一定洗耳恭听,不惹娘娘劳累,奴才告退。”

说罢,转身便直接离去。

嘉嫔的确没有想到李玉真能发现端倪,不过七宝手串之事嘉嫔还另有准备,虽不会牵连自己,但恐怕无法保全幽兰。

幽兰是嘉嫔自小到大的玩伴,更是数十年光阴的主仆情分,嘉嫔自然不愿意放弃幽兰。

她如今也只好静观其变,虽已然投靠了皇后,但皇后终究是个纸老虎。自己贤惠非常,做人做事从来都是静待旁观,从不亲自动手。

嘉嫔回到殿内,吩咐道:“芸枝,你去养心殿那旁盯着养心殿的动向,若有不对即刻来回禀本宫。本宫如今绝不允许有人能在本宫头上肆意妄为。”

芸枝答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嘉嫔眼中扫过启祥宫:

时维乙巳年初春,寒意尚未全然褪去,启祥宫仿若被岁月遗落的一隅,静静蛰伏于紫禁城的西北隅。

宫墙高耸,斑驳的朱漆似在低语往昔,砖石间的青苔于冷风中瑟缩,悄然蔓延着荒芜的痕迹。

踏入宫门,偌大的庭院率先映入眼帘。

青石板路在晨曦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石缝间偶有几株枯草,倔强地探出头来,却被料峭春寒裹挟,无力地摇曳。

风过处,似有若无的簌簌声,仿若它们幽微的叹息。庭中几株古槐,枝干嶙峋,伸向苍穹,仿若瘦骨嶙峋的老者,在漫长岁月里守望着宫闱变迁。

枝头初萌的新芽尚显微弱,被一层薄霜轻轻裹覆,恰似绿珠蒙尘,怯生生地不敢舒展。“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可这启祥宫的草木,知晓了春的讯息,却因这深宫内的冷寂,复苏得如此艰难、迟缓。

绕过庭院,便是正殿。殿门紧闭,铜锁生绿,似锁住了悠悠岁月。殿顶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清冷光芒,飞檐翘角上的脊兽,或怒目而视,或昂首天外,虽形态各异,却皆被霜华沾染,于无声处诉说着宫廷的威严与落寞。

檐下铜铃偶尔轻晃,发出几声清越的叮当,旋即又被寂静淹没,余音仿若残梦,消散在清冷空气中。殿前置有铜鹤、铜鹿各一对,铜鹤单足独立,引颈欲鸣,却仿若被冻住了歌喉;铜鹿回首凝望,眼中的温润光泽被寒意取代,仿若在期盼春日能驱散周身冷意。“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

这东风初至,却似在启祥宫失了几分主宰春意的魄力,让一切仍禁锢于冷寂之中。

殿侧回廊曲折蜿蜒,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悄卧于宫墙之畔。廊柱红漆剥落,露出内里暗沉的木质,仿若岁月的累累伤痕。梁枋间彩绘褪色,那些曾经鲜活的花鸟鱼虫、神话传说,如今只剩朦胧轮廓,恰似被尘封的旧梦。

廊下阴影浓重,仅有几缕破碎的日光艰难穿透,洒在地面,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错的“寒潭”,凉意从足底直沁心脾。栏杆上雕花精致,却覆着一层薄尘,花瓣、云纹、如意等图案,在尘埃之下略显朦胧,仿若隔着一层纱幔窥视往昔繁华,却只能捕捉到丝丝冷寂气息。

再往后,是启祥宫的花园。说是花园,实则花草稀疏,怪石嶙峋。几块太湖石错落堆叠,仿若洪荒巨兽蛰伏,石上坑洼处积着昨夜冷露,在微光下闪烁如泪。

园中几株早梅,算是这初春最明艳的景致。瘦枝横斜,几点嫣红傲立枝头,花瓣粉嫩,如少女娇羞的腮颊。可这梅香,在冷寂空气中飘散,竟也透着几分孤寂。“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只是此刻无月,仅有这清冷日光相伴,梅影映于寒石冷地,暗香更添凄清。花树下,几丛兰草萎靡不振,叶片泛黄,被霜寒打压得没了生气,仿若一群失去庇护的柔弱仙子,在春寒中暗自神伤。

园中小径铺就的鹅卵石,圆润而清冷,蜿蜒通向宫闱深处。路旁矮灌木丛,枝叶稀疏,新叶未生,旧叶残败,仿若被时间抽走了生机。

偶尔一只惊鸟从枝头飞起,扑棱着翅膀划过天空,发出几声急促鸣叫,瞬间打破寂静,却又让这冷寂愈发深沉。待鸟声消弭,园子重归静谧,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那微微颤动的树枝,暗示着方才一瞬的惊扰。

启祥宫的初春,就这样在冷寂中慢慢踱步而来。没有喧闹的燕语莺啼,没有纷至沓来的踏春人群,宫墙隔绝了外界的繁华,将所有喧嚣热闹挡在门外,独留这一方天地沉浸于静谧、清冷与荒芜。

每一寸砖石、每一株草木、每一处殿宇,皆在无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仿若一部无言的史书,翻开便是满纸的幽凉。

承乾宫内,陵容正品茶独坐,倾心奉陵容的命令去探查启祥宫的情况,如实回禀道:“娘娘,启祥宫的幽兰被带走了。”

陵容早就有所预料,稳坐不动,淡淡道:“嘉嫔如今怎么这么心急?不仅投靠了皇后,还想要借七宝手串之事扳倒娴妃。”

倾心思索片刻,应答道:“或许是见慧娴皇贵妃薨逝,贵妃之位空悬,所以才心急想要借此扳倒娴妃好以此荣获皇上宠爱。”

陵容道:“如今皇后在后宫中大权在握,皇上和太后绝不会容许皇后一家独大。”

倾心似有理解,询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陵容冷冷道:“贵妃之位不可能久留空悬。嘉嫔身后有玉氏一族支持,皇上惩罚自然不会太重。不过倒是嘉嫔平日心思缜密,如今却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倾心询问道:“或许是嘉嫔操之过急,导致娴妃寻得良机将其扳倒也不一定。”

陵容不再多言,心中反复思索。

陵容吩咐道:“你小心去内务府查探一下嘉嫔给玉氏传送过多少书信,大致内容都是如何?”

倾心道:“娘娘是怀疑嘉嫔与玉氏的关系有问题?”

陵容冷笑出声,喃喃道:“本宫以为她们不仅关系有问题,甚至嘉嫔并非玉氏族人。”

倾心微微一怔,虽不解陵容为何如此推测但还是答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内务府瞧瞧。”

后宫风云诡谲,却也曾留有一丝温情。

凌云彻在花房外来回踱步。

春光明媚,凌云彻独自站在花房外,来往皆是花房的宫女,独自一人实在显得突兀。

不一会儿,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云彻哥哥,云彻哥哥……”

凌云彻似乎听到了自己所思念的声音,忙不迭的将头转了过去:“嬿婉,嬿婉……”

魏嬿婉眼神纯澈,生的实在妩媚动人。

凌云彻牵起魏嬿婉的手,见上面布满灰尘,心中实在心疼。询问道:“今日又干了不少粗活吧。”

魏嬿婉听此忙将手抽回,怕凌云彻心疼,忙说道:“没事的云彻哥哥。倒是你,你在乾清宫当差还当的好吗?”

凌云彻点头道:“挺好的,娴妃娘娘一直很照顾我。日子肯定是要比在冷宫当侍卫好多了。”

魏嬿婉眼神一闪,似乎带有试探的问道:“那云彻哥哥,娴妃娘娘可有说过要将你送往更好的宫中。毕竟乾清宫平日无人居住,皇上也甚少来此。若要出人头地,还是要抛头露面才好。”

凌云彻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觉得在这乾清宫就已经挺不错了。乾清宫虽不比东西六宫,但比冷宫强就好了。再说了,如果真被调到其他地方忙了起来我就没有时间来看你了。”

魏嬿婉微微一怔,随后忙说道:“云彻哥哥,你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嬿婉可以去看你,你不用担心我的。”

凌云彻却并未理解魏嬿婉的意思,而是说道:“我觉得,就这样平淡的过一辈子就挺好。你做你的宫女,我就做我的侍卫,咱俩这样在一起一辈子,一直幸福下去。”

魏嬿婉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没了起初的美好,无奈道:“好吧。云彻哥哥说什么做什么,嬿婉都会支持的。对了云彻哥哥,嬷嬷说要把我从花房调出,要给我指派到东西六宫做宫女。”

凌云彻听此满面笑意,激动道:“那太好了,那有说要给你调到哪个宫里作为宫女吗?”

魏嬿婉思索片刻,摇摇头:“没。嬷嬷说这事都是内务府准备,再好点就是被哪个宫的娘娘亲自带走。但是我觉得,无论是哪个宫,肯定是比在花房当差好多了。”

凌云彻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去娴妃娘娘的翊坤宫去当差吧。娴妃娘娘人很好的,她都帮了我很多,对你肯定不会差的。”

魏嬿婉想了想,深觉有理。但心中还是不放心,询问道:“娴妃娘娘能要我吗?再说了,内务府也不一定会把我分配到翊坤宫的。像那种好地方,一堆人争着抢着都会去的。”

凌云彻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没关系,我去帮你替娴妃娘娘说,我相信,娴妃娘娘一定会帮你的。”

魏嬿婉听到凌云彻如此说,心中不免安心了几分。

魏嬿婉想起曾经在花房的场景:

晨曦初露,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微光中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似是沉睡千年的巨兽正缓缓苏醒。

东华门开启,每日运水的水车辘辘而进,那是花房忙碌一天的起始号角。

花房位于紫禁城一隅,紧邻御花园,几进的院子错落有致,朱漆的门窗棂格在日光下投下细密的影子,宛如岁月织就的网。

一入院门,馥郁之气便裹挟而来,仿若踏入了四季长春的仙境,与宫墙之外的料峭春寒全然隔绝。

前院是修剪整备之处,条凳上摆满了各式工具,铜剪在晨光下闪烁着冷锐光芒,竹篮里新采撷的花枝犹带朝露,晶莹剔透宛如美人垂泪。

太监与宫女们穿梭其中,脚步匆忙却有序。

负责粗剪的小太监,年纪尚轻,眼神却透着股机灵劲儿,双手稳稳握住大枝剪,咔嚓一声,枯枝应声而落,动作利落,碎屑簌簌飘下。

一旁的老太监见状,微微点头,随即拾起残枝,利落地捆扎,准备送去灶房当柴薪,点滴之物在这宫闱之中也不得浪费。

有宫女端着水盆,沿着花架徐徐前行,手中软布轻蘸清水,悉心擦拭叶片,那指尖的温柔仿若对待稀世珍宝。

一片海棠叶被蚜虫咬出了细小孔洞,她眉头轻蹙,眼神瞬间流露出心疼,赶忙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拈出几缕烟丝,仔细铺洒在叶间,口中喃喃:“莫要再伤了花儿……”

这是从御膳房讨来的土方子,对付虫害倒也有些效用。

中院乃是育秧培苗之所,暖炕之上摆满了陶盆,嫩绿的幼苗怯生生地探出头,像是窥探这神秘宫廷的孩童。

司炉太监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候,手中蒲扇有节律地扇动,炭火噼啪作响,映红了他满是皱纹的脸。

他知晓,这一丝热度偏差,都可能让幼苗夭折,关乎皇家赏花雅兴,责任重于泰山。每隔半个时辰,他便要用手探探炕温,再添上几块精心挑选的银霜炭,确保暖炕始终如春日煦阳般温暖恒定。

负责播种的资深花匠,手指捻起微小如尘的种子,轻轻撒入松软的土床,那专注神情仿佛在绘制江山社稷图。

随后,以薄纱覆盖,再用细嘴铜壶洒下蒙蒙水雾,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向花神祈福,祈愿种子顺遂萌发,不负这宫廷恩泽与匠人心血。

此间,不时有小太监小跑进来,传递着内务府新到花种的消息,或是太医院根据节令调配的滋养花药方子,信息往来如织,皆为护这一院生机。

后院则是成花摆放展示之地,仿若一场永不落幕的繁花盛会。

雕花紫檀架上,名品花卉争奇斗艳。牡丹雍容,花瓣层层叠叠如贵妃华裳,粉白嫣红,娇艳欲滴。

花蕊间金粉闪烁,恰似晨曦透云罅;兰花清幽,叶片修长似剑,护着那素心花朵,微风拂过,暗香浮动,仿若雅士抚琴,余韵袅袅。

此时,前来挑选花卉装点宫殿的太监们鱼贯而入,手持花单,目光审慎,仿若甄选朝堂栋梁。

他们与花匠低语交流,考量着每一处宫殿氛围与花卉气质的契合——坤宁宫需牡丹添祥瑞,咸福宫配水仙显清雅。

选定后,宫女们迅速上前,以绫罗绸缎裹住花盆,再系上丝绦,轻手搬起,沿着宫道缓行,那花枝颤颤巍巍,映着宫墙,恰似流动的锦绣图。

行至太和殿前广场,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金砖地面熠熠生辉,映得花盆上的彩绘愈发鲜艳。

抬眼望去,巍峨三大殿在繁花映衬下,少了几分肃穆,多了些盎然春意。

檐下铜铃叮当,似在应和这春之乐章,与花房忙碌的细碎声响交织,奏响紫禁城独有的春日序曲。

花房旁侧小径,偶有休憩的宫女太监,趁着忙碌间隙,抬眼望向湛蓝天空,任阳光暖透身心。

他们虽身处宫闱深处,为繁花忙碌不休,却也在这一方花房天地,寻得岁月缝隙中的微光,伴着花香鸟语,将紫禁城的春日,年年岁岁悉心呵护,让生机与艳丽永不落幕。

当夕阳西斜,余晖给紫禁城勾勒出一道金边,花房的忙碌暂歇,门窗透出暖黄光晕,似在积蓄力量,以待明日再绘这宫廷花事盛景,为古老宫墙续上永不凋零的斑斓诗章。

且看这花房之中,随着春日渐进,愈发忙碌得紧。前院,修剪之事愈发精细起来。

那些从御花园及各处宫苑采撷来的花枝,品种愈发繁杂。桃花枝桠横斜,嫩粉的花瓣娇柔欲滴,却也难免有些旁逸斜出的枝条,需得精心修剪,方能展现其婀娜风姿。

小太监们在老太监的严格督导下,手法愈发娴熟,大枝剪所到之处,杂乱无章的枝蔓纷纷归整。修剪下的残花败叶,自有小宫女们用竹篓一一收集,她们身形轻盈,穿梭于花丛间,仿若春日里翩跹的彩蝶。

这些残物也并非全然无用,有的被送去制作香包,填充些干花瓣、香草,供宫女们佩于腰间,余下的便化作花肥,滋养新生。

中院里,暖炕的热度随着幼苗的成长不断调适。

司炉太监的眼睛熬得通红,却不敢有半分懈怠。幼苗们已有了不同的生长态势,有的已抽出两三片嫩叶,怯生生地在微风中舒展。

花匠们更是忙碌,他们弓着身子,手持竹签,小心翼翼地为幼苗松土,生怕伤了那娇嫩的根茎。每一株幼苗旁,都插着一块竹签,详细记录着品种、播种时日与生长状况,字迹工整娟秀,那是宫女们的手笔,她们知晓这些记录关乎花苗的命运,如同记录宫廷大事般庄重。

此时,内务府听闻御花园牡丹有退化之虞,赶忙送来了新的牡丹种苗,皆是从民间千挑万选而来,花匠们如获至宝,围拢商议着最佳的培育之法,气氛凝重又带着几分期待。

后院的花卉展示区,每日都有新的变化。为了迎合蛇年新春的喜庆氛围,花匠们特意布置了几处以“灵蛇献瑞”为主题的花卉景致。

用藤条编织成蜿蜒的蛇形,再以红、黄两色的四季海棠、金盏菊等花卉点缀,寓意吉祥。

前来观赏的太监、宫女们络绎不绝,啧啧称赞之声不绝于耳。而负责搬运花卉去各宫殿的太监与宫女们,脚步愈发匆忙。乾清宫作为皇帝理政起居之处,花卉的摆放最为讲究,不仅要美观,还要契合朝政氛围。

今春,便摆放了数盆君子兰,其叶片挺拔,寓意君子之风,又象征着帝王的高洁品性,花盆皆是景德镇特制的青花瓷器,蓝白相间,与君子兰相得益彰。

在这忙碌的花房内外,紫禁城的阳光也愈发明媚起来。

春日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落在宫墙、琉璃瓦与花丛间。宫墙之上,光影斑驳,似是岁月留下的神秘印记。

琉璃瓦反射着五彩光芒,与花卉的娇艳色彩相互辉映,耀得人睁不开眼。花房院子里的石板路上,阳光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绒毯,宫女们抱着花盆走过,花盆的影子在绒毯上拖出长长的轨迹,仿若一幅流动的工笔画。

太和殿前,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洒而下,广场上的铜龟、铜鹤在日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此时,花房送去的花卉正装点着四周,巨大的铜鼎旁摆放着高大的盆栽铁树,叶片如剑,气势恢宏,与庄严肃穆的大殿相映成趣。

广场上,偶尔有当值的侍卫巡逻而过,他们身着甲胄,英姿飒爽,在繁花与阳光的映衬下,冷峻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柔和。阳光照在甲胄上,闪烁着点点银光,仿若星辰散落人间。

御花园中,与花房相邻的小径上,花香与阳光交织弥漫。

宫人们趁着送花、采撷的间隙,在此稍作休憩。有小宫女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透过花枝洒下的阳光,眼中满是憧憬,手中轻轻抚摸着一朵刚摘下的小花,似是在与它私语。

太监们则聚在一旁,谈论着近日宫中的琐事,偶尔发出一阵轻笑,笑声在阳光里回荡,驱散了些许宫廷生活的沉闷。

花房深处,还有一处小小的暖房,专为培育珍稀花卉所设。

这里四季恒温,水汽氤氲。水晶帘后,摆放着几盆从异域进贡而来的奇花,花瓣呈奇异的蓝色,花蕊如丝状,散发着神秘的幽香。

花匠们在此耗费心血,日夜值守,只为让这些花儿能在紫禁城绽放光彩。暖房内,光线透过琉璃壁,柔和而朦胧,仿若仙境一般。宫女们进来添水、施肥,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美好。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花房为紫禁城带来的春意愈发浓烈。各宫殿之中,花卉的芬芳与阳光的暖煦融为一体。

养心殿内,皇帝批阅奏章之余,抬眼便能望见案几上摆放的一盆素心兰,清幽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助他静心思考国事。

后宫嫔妃们的居所,更是花团锦簇,花卉依着各位主子的喜好布置。翊坤宫的玫瑰娇艳奔放,一如住在此处主子的性情;钟粹宫的茉莉淡雅清新,仿若居住其中的妃嫔温婉可人。

而这一切的背后,是花房宫人们日复一日的忙碌与付出。

他们迎着晨曦而起,伴着月光而息,在每一个平凡或不平凡的日子里,用双手与汗水浇灌着紫禁城的春日。

他们虽身处宫闱底层,却凭借对花卉的热爱与精湛技艺,为这森严的宫廷添上了一抹最温柔、最鲜活的色彩。

当夜幕降临,花房的灯火依旧摇曳,那是他们在为明日的繁花似锦做着最后的筹备,确保紫禁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能在蛇年的春光里,绽放出永不凋谢的绚烂。

在这花房忙碌的日常里,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细节。

前院修剪时,为了防止花枝的汁液弄脏地面,小太监们会预先在地上铺上一层旧毡布,待修剪完毕,再仔细卷起,拿去清洗晾晒,循环使用。

宫女们擦拭叶片时,用的软布皆是用宫中旧衣物改制而成,柔软且吸水性佳。她们还会根据不同花卉的特性,调制专属的清洁液,如用淘米水擦拭绿萝,能使其叶片更加翠绿光亮;用稀释的醋液擦拭栀子花盆景,可预防黄叶。

中院的育秧暖炕,司炉太监不仅要掌控火候,每晚睡前还要检查炕洞通风情况,确保炭火安全燃烧,不致引发火灾。

一旦夜间温度骤降,他们就得披衣起身,添炭调温。花匠们在照料幼苗时,会用竹签轻轻挑拨土壤,查看土壤的湿度,若发现干燥,便会用细嘴铜壶精准地为幼苗根部补水,既不过湿导致烂根,也不让幼苗缺水枯萎。

后院展示花卉时,为了延长花期,花匠们自有一套巧妙法子。

对于盛开的牡丹,他们会在花盆底部铺上一层湿沙,保持根部湿润,又避免积水;在花茎上涂抹一层薄蜡,减缓水分蒸发。

搬运花卉的太监和宫女们,深知这些花儿娇贵,行走时步伐轻盈且平稳,遇到门槛或崎岖路面,相互提醒,倍加小心。

紫禁城的阳光,于花房而言,既是生机的赐予,也是挑战的源头。

春日多风,狂风呼啸时,前院的太监们就得赶忙用竹竿和麻绳搭建简易防风屏障,护住那些刚修剪完、还未摆放妥当的花枝。

中院的暖炕为防阳光直射导致温度过高,司炉太监需及时拉上薄纱窗帘,调节光照强度。

而后院展示区,阳光过强时,宫女们会撑起特制的绸布遮阳伞,为娇嫩花卉遮荫,确保花色鲜艳持久。

太和殿前广场,花卉摆放位置需严格遵循宫廷礼仪规制。

每逢重大节庆,如蛇年新春大朝会,花房送出的花卉布置更要契合仪式流程。

大朝会前一夜,花匠与太监们彻夜忙碌,将寓意吉祥的花卉按方位、高低有序排列,以彰显皇家威严与节日喜庆氛围。

御花园小径上,休憩的宫人们分享着与花相关的趣事。

有宫女说起曾在花丛中发现一只受伤的蝴蝶,她悉心照料,待蝴蝶伤愈放飞时,蝴蝶绕着她翩翩起舞,仿若感恩。太监们则交流着从内务府听闻的各地进贡花卉奇闻,想象着宫外的山川湖海孕育出的缤纷花卉世界。

花房暖房内,珍稀花卉的培育更是艰辛。为模拟异域花卉的原生环境,花匠们需精确调控温度、湿度与光照时长。

他们向太医院讨教药理知识,用草药熬制驱虫、抗菌药剂,守护花卉免受病虫害侵袭。宫女们为照顾这些娇弱花儿,学习外语词汇,只为读懂进贡时附带的养护说明。

在这一场场花开花落、忙忙碌碌的轮回里,紫禁城花房的宫人们用匠心与汗水,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春日传奇。

他们让每一朵花都承载着宫廷的期许与祝福,在明媚阳光中,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华彩,使得紫禁城的每一处角落,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始终洋溢着盎然生机,仿若春日永驻,繁花不败。

直至夜幕深沉,万籁俱寂,花房那隐隐约约的灯火,依旧倔强地闪烁,宛如守护紫禁城春日梦想的微光,永不熄灭。

紫禁城的夜,深沉而寂静,墨色的苍穹如一块巨大的绸缎,将宫阙笼罩其中,唯有点点繁星闪烁,仿若窥视着这深宫内院的隐秘。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跳动,似不安的魂灵。弘历高坐于龙椅之上,面容冷峻,眼神如寒星般锐利,直直地盯着殿下跪着的幽兰。

殿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凝成实质,一众太监与侍卫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御案之上,摆放着两件物什,在烛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一块红玉髓,一枚玛瑙,二者皆呈鲜艳的赤色,仿若鲜血凝固而成,散发着神秘而蛊惑的气息。

幽兰身形颤抖,匍匐在地,她身着素色宫装,发丝略显凌乱,昔日灵动的双眸此刻满是惊惶。

她深知今日这局面怕是凶险万分,却也只能强自镇定,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

弘历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幽兰,你可瞧仔细了,这二者有何不同?如实说来。”

言罢,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幽兰的一举一动。

幽兰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目光扫向御案,心中叫苦不迭。

她虽在嘉嫔身边多年,见过诸多珍宝玩物,可这红玉髓与玛瑙本就相似,尤其眼前这两块,色泽质地近乎一致,叫她如何分辨得清?

犹豫再三,她咬了咬牙,轻声回道:“皇上,臣妾……臣妾眼拙,实在辨不明这二者差异。”

声音细若蚊蝇,在空旷的大殿内却清晰可闻。

弘历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凌厉:“哼,你在嘉嫔身边多年,竟连这等物件都不识得?”

说罢,他缓缓起身,踱步至御案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每一声都似敲在幽兰心头。“

朕看你是故意装傻,你且好好想想,这背后究竟何人指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弄鬼!”

幽兰心中一凛,暗自思忖皇上今日此举定是有所察觉,可她对嘉嫔忠心耿耿,又怎会轻易出卖主子。

念头一转,她伏地叩首,带着哭腔说道:“皇上明鉴,臣妾实在是孤陋寡闻,不认得这些物件,一切皆是臣妾的错,与他人无关,求皇上莫要牵连无辜。”

言辞恳切,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弘历岂会轻易相信,他猛地转身,龙袍下摆扬起一阵风,烛火随之剧烈晃动,光影乱舞。

“无辜?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怒目圆睁,声如洪钟,“朕早已听闻宫中有那七宝手串一事,诸多蹊跷,如今看来,你定脱不了干系。还不速速将幕后主使供出,或可从轻发落!”

提到七宝手串,幽兰心中大惊,她知晓此事干系重大,一旦牵扯出嘉嫔,怕是整个翊坤宫都要掀起惊涛骇浪。

她咬着下唇,直至唇上渗出血丝,沉默片刻,再次决然叩首:“皇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罪责皆由臣妾承担,绝无幕后主使,请皇上息怒。”

弘历见状,气得来回踱步,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他原以为稍加威慑,幽兰便能吐露实情,却未料到她这般嘴硬。

“好,好得很!”他咬牙切齿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朕也不必再留情面。李玉!”

“奴才在!”一直候在旁侧的李玉赶忙上前,跪地听命。

“将幽兰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弘历一甩衣袖,重新坐回龙椅,脸上的怒容未消,眼神却透着一丝决绝。

李玉领命,起身招呼几名侍卫,快步走向幽兰。

幽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她知道,一旦踏入慎刑司,那便是人间炼狱,可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

侍卫们粗暴地将幽兰架起,拖着她往殿外走去。

她的双脚无力地拖在地上,划过一道道痕迹,仿佛是她命运的悲歌。

途经殿门时,一阵冷风呼啸而入,吹得烛火几近熄灭,殿内瞬间昏暗下来,仿若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黑暗与残酷。

养心殿外,夜色更浓,冷月高悬,洒下惨白的光,照着宫道上那一行人。

幽兰被押着往慎刑司而去,一路上,宫墙高耸,仿若无尽的牢笼将她困住。

她望着头顶那一小片夜空,思绪飘远,想起了家乡的山水,想起了初入宫时的懵懂与憧憬,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寒夜中迅速冷却,仿若她破碎的心。

慎刑司内,阴森恐怖,火把的光摇曳不定,映照着刑具上的寒光。幽兰被重重地扔在地上,摔得她闷哼一声。

周围是狱卒们贪婪而凶狠的目光,仿若饿狼盯着猎物。她蜷缩在角落,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嘉嫔能有法子救她,可又深知这希望渺茫如烟。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的弘历依旧余怒未消,他重新审视着御案上的红玉髓与玛瑙,眉头紧锁。

他深知这看似简单的辨认背后,定是后宫诸人权力争斗的暗流涌动。七宝手串一事如同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心中对后宫乱象的怒火,而幽兰,只是他撕开这重重迷霾。

随着夜色渐深,紫禁城在一片静谧中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机。

养心殿的烛火依旧亮着,弘历坐在殿内,陷入沉思,谋划着下一步棋局;而慎刑司里,幽兰在恐惧与绝望中煎熬,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后宫的这场风云,才刚刚拉开帷幕,后续的惊涛骇浪,将席卷每一个角落,无人能独善其身。

且说那幽兰入了慎刑司,初时还强撑着一口气,嘴硬不语。

狱卒们见她这般,哪肯罢休,先是一番冷嘲热讽,言语如刀,句句割在她心上:“哟,瞧这娇贵模样,进了咱这慎刑司,还当自己是主子呢?”

“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幽兰紧咬下唇,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试图屏蔽这些刺耳的声音。

可狱卒们哪肯轻易放过,见她不应,便开始动用刑罚。先是上了拶指,那刑具一套上,轻轻一收,幽兰便觉十指连心的剧痛,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在慎刑司的牢房内回荡,凄厉无比。

“如何?现在肯说了吧?”狱卒头目狞笑着凑近,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

幽兰痛得几乎昏厥,却仍是摇头,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无人指使……”

狱卒们见状,恼羞成怒,又换了刑具,拿来烙铁,在火中烧得通红。

那烙铁靠近幽兰,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可身子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说!到底是谁主使的?”狱卒怒吼。

幽兰绝望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那滚烫的剧痛,就在烙铁即将触碰到肌肤之际,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嘉嫔昔日的温柔面容,那是她入宫以来唯一的温暖依靠。

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再次咬牙挺住,愣是一声未吭。

狱卒们这下彻底没了耐心,一顿毒打如雨点般落在幽兰身上。她只觉周身剧痛,意识渐渐模糊,却始终坚守着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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