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市,市委大院西楼会议室。
早上九点整,一辆挂着京牌的中巴车悄然驶入内部通道。车上下来五人,均穿便装,无专人接待、无新闻报道。身份却清清楚楚:
大夏中央组织部干部三局调研组。
此次前来,不是巡视,也不是换届考察,而是带着一份特殊任务:
“对星城市试点制度运行机制、干部适配情况,以及制度对组织体系的影响风险,进行结构性评估。”
这是副省级干部提名流程中,少有的一次“制度型特殊考察”。
……
市委大楼七楼会议室内,李一凡早已等候。身边不是常务副市长、宣传部长,而是——
?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刘明远,兼任市人才服务中心主任;
? 市纪委副书记兼组织审查处负责人;
? 市制度执行协调中心主任;
? 星城市“改革运行数据平台”核心架构师。
没有一个是“政务官”,全是“系统官”。
这不是一次“讲述政绩”的汇报,而是一场“展示体制逻辑”的硬核测试。
调研组组长姓黄,五十多岁,头发斑白,一进会议室便直入主题:
“我们不是来听讲话的,也不是来听故事的。”
“我们要看的,是你们这套机制到底是不是组织可接受、系统可吸收。”
李一凡点头,亲自按下会议桌一侧的触屏按钮。
三块大屏亮起,呈现出三个系统界面:
1. 制度流程追踪图:显示星城市“星光2030机制”全流程闭环,从制度设计—执行监督—绩效考评—干部流动,覆盖全系统共84个接口节点。
2. 改革干部适配指数曲线:红蓝曲线交错,从2012年至2015年,涵盖组织部抽样的327名制度参与干部,形成“岗位与机制匹配度”模型。
3. 政务系统反馈速率对照图:显示各厅局在三类制度项目中反馈时效均值,精确到日。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寂。
黄组长低头看了眼材料,开口:
“你们是怎么把这套机制分级授权的?既不是条条管,也不完全属地化。”
李一凡答得直接:
“我们用的是‘矩阵型治理模型’。”
“每一个制度模块都设‘纵线监督’与‘横线授权’双接口,由平台统筹协调。组织系统保留最后评估权,地方系统保留第一响应权。”
副组长接话:“你说这套机制容错——谁来定容错范围?”
李一凡没有多说,示意组织部副部长刘明远递上一份内部操作手册:
“机制内设有‘容错预警点’、‘失败追溯点’、‘责任隔离点’,由纪委、组织、人社三方共同备案。”
“不是定了容错,而是定了失败责任的切割线。”
“我们不让人躺平,但我们也不让人背锅。”
这句话,黄组长沉吟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
下午,调研组进入“自由走访阶段”。
他们没有走政府楼,也没去考察重点项目,而是直接进入了星城市制度运行主服务器所在的“制度执行协调中心”。
这是李一凡专门为此安排的“改革中枢数据室”。
? 所有试点改革的执行节点、政策反馈、资金流转、人事调整,在此处形成实时数据映射;
? 每一个平台干部都带有唯一制度标签编号,参改次数、履职节点、舆情记录、纪检风控情况全程上链存储;
? 数据接入了种组部调研专线授权系统。
黄组长看完这套系统后,第一次在李一凡面前露出真正的兴趣神情:
“这个系统不是‘治理工具’。”
“它是……组织行为反向分析引擎。”
李一凡平静答道:
“是的。”
“组织运行的最大问题,不是干部有没有能力,而是系统本身知不知道谁在运行、谁在失速。”
“所以我们设了这个系统,不为管人,只为让制度看见人。”
黄组长轻轻点头,却没有表态。
……
傍晚,调研组回到下榻宾馆。
副组长低声问:“你怎么看?”
黄组长语气平淡,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情绪:
“他不是在搞地方政绩。”
“他在搞一整套组织行为建模。”
“这不是地方干部思维——这是制度设计者的逻辑。”
副组长沉声道:“他这样的人,提上去之后,是不是控制得住?”
黄组长抬头,目光深沉:
“问题不是能不能控制住他。”
“而是——我们这个系统,能不能承受他这样的人存在。”
……
第二天上午,调研组在省委办公厅内,与潇湘省委组织部展开闭门碰头会。
参与会议的有:
? 组织部长许宏志;
? 副部长李永中;
? 政策研究室主任;
? 一位中纪委驻组联络官员;
? 以及——赵建国亲自到场,未发言,只旁听。
会议初始阶段由黄组长主讲。他没有做冗长介绍,而是抛出一个核心问题:
“我们这次来,不是调研某一项政策,不是评估某一个项目,而是想知道一个问题——这套制度试点之后,会不会形成一种‘不可被接管’的地方治理风格?”
许宏志平静回应:
“我们的判断是:不会。”
“李一凡同志始终在体制逻辑内操作,文件合规,结构透明,授权有界。”
“从组织系统角度讲,他没有形成‘超出上级控制力’的体制外运行机制。”
李永中则更谨慎:“我们也注意到了地方试点可能形成‘制度孤岛’的隐忧,但目前来看,星城市的改革有一定外溢性,不具有高度依赖个体的属性。”
黄组长抿了一口茶:“你们意思是——这套机制,可控、可复制?”
许宏志点头:“是的。但也正因如此,它需要更高层面的制度兜底——否则会被地方变成权力杠杆,而不是制度模板。”
赵建国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他才轻轻开口:
“一凡的问题,不是能力,而是太有能力。”
“不是合不合法,而是系统可能消化不了。”
他看着黄组长,语气缓慢而重: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调研,是在测试我们的系统适应一个变量的能力。”
“我只问一句——中组部准备好迎接这样的变量了吗?”
……
与此同时,李一凡在市委大院七楼会议室,主持“星光2030制度更新内部讨论会”。
会议尚未结束,秘书陈晓峰递来一份加密简报。
简报由林子安转来,内容不多,只有一句话:
“调研组反馈已被并入‘特殊人才适应性考核档案’,等待二轮机制筛查。”
李一凡看完,只说了一句:
“这是在为我建档。”
陈晓峰迟疑道:“他们要立评估指标了?”
李一凡淡淡道:
“他们不是评估我,是在测试——有没有可能,组织系统开始接纳一个不靠传统晋升路径上来的人。”
……
当晚,省委办公厅灯火通明。
赵建国的办公室中,会议纪要摆了整整一桌。
他望着那张写着“李一凡”名字的制度评估草案,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沉沉,远处星城的灯光正亮成一片。
赵建国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个人,不再只是星城市委书记。”
“他已经成为体制本身的一面镜子。”
镜子映照出的是——系统能不能接纳一个不属于它生成逻辑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