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花被这种无端的猜疑折磨得疲惫不堪。
犹豫许久,她终于在一天晚上,等陈志军洗漱完坐在床边的时候,鼓起勇气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轻声道:“志军,你跟慧君最近走得实在是太近了,这样下去,外人看见会议论的。前几天秀娟来家里,特意跟我说了这事,她还说邻居们都在背后说你们呢。”
陈志军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悦:“那些人就爱乱嚼舌头根子,整天就知道说些有的没的。他们自己心思肮脏,看什么都觉得肮脏。我和慧君就是在店里一起干活,能有什么事?”
春花见陈志军有些激动,赶忙解释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一男一女的,走得太近确实不太好。虽然咱们是一家人,可在旁人眼里,这事看着总归不太像话。”
陈志军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行吧,我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些。我们就只是一起做事,想着把店里的生意搞好。唉,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这点事也能拿来说三道四的。以后我注意跟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春花,目光中带着一丝认真,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慧君之间有什么?你可别瞎想啊,我不是那种人,你应该了解我的。”
春花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就是邻居们的话,听着心里不舒服。”
陈志军听了春花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到床上:“那就好。以后,秀娟那女人你还是少跟她来往。她就是个长舌妇,爱搬弄是非,这种人没什么好下场的。”
春花无奈一笑:“她上门来,我总不能直接把人家赶走吧。而且她跟我说这些,也是为我们好,虽然话不好听,但也是一番好意。咱们自己把事情做好,不让别人有话说,不就好了嘛。”
陈志军没再说什么,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春花缓缓躺下身,伸手关掉了灯,黑暗将两人笼罩。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如今只能侧着身子睡。怀孕以来,陈志军总是自觉地离她远远的,之前她觉得他是怕夜里翻身压到自己,伤了肚子里的宝宝。
可此刻,她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其实是心里已经没我了吧?讨厌我了?后悔娶我了?”
各种念头在她脑海里转,搅得她心烦意乱,许久之后,才在疲惫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陈志军起床后,和往常一样洗漱,收拾妥当。
当慧君准备出门时,他故意拖慢了,没再和她一起走。
到了晚上,总是一同归家的两人,这回也是前后脚回来,没有并肩而行。
此后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春花看在眼里,一颗悬着的心渐渐落了地,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心想:志军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的,看来真的是我多心了。
然而,好景不长。
春花才开心没几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陈志军和慧君又像最初那样,有说有笑地一起出门,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之前的改变从未发生过。
晚上,他们又一同归来,步伐轻快,神情愉悦。
春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又找机会跟陈志军说这件事。
这次,陈志军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眉头紧紧皱着,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你怎么老是爱胡思乱想啊!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多赚点钱,让家里日子能过得好一些。我和慧君本就是一家人,要是刻意保持距离,反倒显得不自然了。”
“本来我俩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这么一弄,倒好像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他看着春花,情绪有些激动,继续说道,“我坦坦荡荡,所以才没刻意躲着、避着。我是个怎样的人,你跟我生活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可是我老婆,怎么能不信任我?”
春花被这么一顿说,当场就呆住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不应该,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憋了半天,她小声道:“我想去我妈那儿坐坐,好久没过去了,你载我去吧。”
陈志军没答应:“你现在肚子这么大,行动不方便,怎么能到处跑呢?万一在路上出点事怎么办!等生完孩子再去吧。”
春花叹了口气:“我整天在家,心里憋闷得慌……”
陈志军想了想,开口道:“要不你做点手工,打发打发时间?孩子也快出生了,你给他做点小衣服、小帽子什么的。”
春花觉得这主意确实不错,于是,找出了搁置许久的毛线和织针,开始给即将出生的孩子织起帽子来。
本以为做点事能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法专注在手里的活上。
一边织着帽子,她一边控制不住地瞎想。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陈志军和慧君在店里的场景,想象着他们此刻在做些什么。
突然,一个可怕的画面闯进了她的脑海——陈志军和慧君偷偷躲在后厨里拥抱,他们笑得那样灿烂,灿烂到刺眼。
那笑容是欢愉,也带嘲讽,嘲笑她的傻……
这个画面让她猛地一激灵,心里“咯噔”一下。
“不!”她赶紧在心里制止自己,“别乱想,志军不是那样的人!”
可刚对自己说完,秀娟之前说的那个男人的事立刻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个男人她是见过的,看着比陈志军还要老实本分,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春花的心里一阵刺痛,仿佛被背叛的是她。
想着这些,她心烦意乱,才发现帽子的形状不对劲,只好拆了重新织。
深深叹一口气,她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再瞎想了。”
她努力把思绪从陈志军和慧君身上移开,开始想些别的事情。
“也不知道妈在酸梅厂里还顺不顺心,小琪和四妹守着那个小店,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秋叶在学校过得怎样呢?农村的,城里孩子会不会瞧不起她,要是因为这个被孤立、排挤,可怎么办?”
“还有三妹,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想到三妹,春花的帽子织不下去了。
不知道三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正遭受着折磨。
春花想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三妹会不会被心怀不轨的男人欺负,甚至有了孩子?
天呐,三妹还是个孩子啊!
这般揪心的想法在脑海里翻涌,春花急得眼泪不受控制,簌簌地滚落下来。
正好这时,陈志军因为忘了拿店里要用的单据回家来取。
一进屋,就看见春花坐在窗边哭。
他皱起眉头问:“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别瞎想吗!”
春花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陈志军已经满脸无奈,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抬脚往外走。
他刚跨出屋子,慧君恰好从大门外进来。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陈志军立刻堆满了灿烂的笑:“店里豆皮送来了吗?”
“送来了,爸在店里盯着呢。我回来休息会,昨晚没睡好,脑袋有些疼。”慧君说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陈志军立刻一脸的关切:“需不需要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可别硬撑着,身体要紧。”
慧君轻轻摇了摇头,强扯出一丝微笑:“没事,老毛病了,睡一觉应该就能缓过来。”
陈志军这才点了点头:“那行,你好好休息。”
“好。”
春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