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是荒婪那张带着怒意的脸,他在气什么?
我这才注意到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样子都有些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没点好地方。
“你们、你们打完了?谁赢了?”
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我冥思苦想半天说出了一句更尴尬的话,肉眼看起来谁都没讨着好啊,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死嘴!
“徒弟媳妇儿,你想谁赢?”
玄清欠揍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一个蛊奴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斜眼看他,瞳孔里射出冰刀子,换算成语言就是:老头,挑事是吧?
眼见两个人都一脸期待地等着我的回答,我的后背冷汗都流了一斤,无助眼神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
为什么一定要打架!为什么一定要分出个胜负!为什么我要问出这种问题?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非要论输赢的话,我当然是希望面具怪赢了……。
可是花清流这个比死人还冷的身体状况,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感觉不怎么经得起气啊……。
“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最好还是别打架,都是自己人,大家都长嘴了,有什么话,说开不就行了。”
花清流眼里的光彩瞬间褪去,温和有度的神色倏然沉下来。
玄清语气里满满的遗憾:“这件事,说不开。”
什么事这么复杂,这么多张嘴都说不开?
我无意间把目光投向花清流,只见他的薄唇动了动,我感觉他似乎像是想叫“若薇”,但又意识到了什么,没把这个名字叫出来,轻轻抿了抿嘴。
因为荒婪几乎和他同时开口,脆生生地喊出了一句:“小寒。”
这一句称呼出口,我当时就脑子一懵,似被人打了一拳,腿一软差点给花清流跪下,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虽然已经推测出花清流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当这个名字被当着花清流的面叫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不争气地腿软了,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我震惊地看向荒婪,腹诽他是不是也被打傻了,他怎么敢当着花清流的面叫我的真名!
他想让我死吗?
可为什么花清流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花……花……清流你都知道、知道了?”
我软着一双腿往玄清的背后躲,荒婪现在都不一定保得了我,得玄清这个“老父亲”才有概率保我不死。
玄清却一副不想保我的样子,一会儿往左跨,一会儿往右走,分明就是逼着我和花清流面对面,气的我从他的脖子后面伸出手来扯他的白胡子。
“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花清流眼神不明地转而反问我。
我扯完玄清的胡子,不明所以地回答他:“要不、你、你猜,你猜猜?我、我、我只瞒了你一件事,什么叫‘哪一件’?”
我现在笑的怕是比哭还难看。
我说的当然不会是十六年前或者十五年前的事了!一码归一码,旧事先放在一边,目前需要解决的是我骗了他的事。
荒婪这个猪队友,不给我帮腔就算了,还把我从玄清身后拎了出来,只是把我护在身后,不让我和花清流离得太近。
花清流头痛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想说你不是靳若薇这件事?”
他果然知道了!
我瑟缩着,鼓起勇气放大音量:“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我姓沈不姓靳,你就想掐死我,我、我也没办法,为了活命,不得不……冒认靳若薇,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你先别气,你还不能杀我哦,我还欠玄清师父四十九只幻蛊……。”
没有后台我就硬搬后台!玄清很无语,但我很踏实,没想到这四十九只幻蛊能成为我的免死金牌。
我已经这样把真相和盘托出了,花清流也没有我想象中的恼怒,态度可以说是和善。
“左右你也是冒充你自己,我杀你做甚?”
我战战兢兢地问他:“……什么意思?”
我冒充我自己?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叫过“靳若薇”啊。
他转而挂上笑意:“没什么意思,总之将你的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杀你。”
他看起来很有诚意啊,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我从荒婪脖颈后探出头来:“真、真的?”
“真的。”
我扯了扯荒婪的手,想让他再给我一个答案,他很能明白我的意思,也没回首,就温声道:“真的。”
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不可能干打架吧,一定还交流了什么,否则怎么突然就从剑拔弩张的气氛转而这么和平。
但尽管这样我也不敢从荒婪背后走出来,依然警惕地看着他,花清流的脸上有一瞬的失落划过。
玄清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竟然又是一句:“所以,徒弟媳妇儿,你希望谁赢?”
我靠,玄清这话题是怎么绕回来的?绕来绕去,绕不出去了。
他怎么也十分期待我的回答似的?
我弱弱地问:“非要选一个……吗?”
三个人都不置可否,我简直如芒在背,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我灵机一动,指着天空的一片乌云,胡说八道:“看!今天下午的月亮真圆啊,那个,我好像有个东西忘在药炉了,去取一趟,失陪了几位。”
说完以后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态度、什么反应,我自己逃也似地往药炉的方向跑去,荒婪会很失望吧,唉。
一个人在药炉坐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无聊到把所有的草药都认识了一遍,中途有人来敲门,我装透明人,决不开门。
直到天色暗下来肚子饿的不行了,终于鬼鬼祟祟地把门开了一条缝,把头伸出去看半天,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出现才继续难受地捂着肚子,鬼鬼祟祟地钻出了药炉,刚换的干净衣服又是一身药味。
明明看到外面没人的,怎么刚钻出药炉,就听见荒婪的声音从门侧传来:“我以为小寒肚子不饿呢。”
“啊!”
这声音冷不丁地吓我一跳,很没形象地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