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使臣随从捡起太子和使臣的脑袋,都没敢要两具尸身,便连滚带爬离去。
直到他们跑没影了,大臣们还处在极度震惊当中,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萧启棣像个没事人似的说道:“诸位卿家,可以退下了。”
“君上!”一名老臣双膝跪地,“君上您可知……您方才捅了多大的篓子了吗?”
萧启棣眉梢一挑,“哦?什么篓子?”
老臣痛心疾首道:“那宇国太子何其重要?能作为和宇国周旋的重要筹码!让宇国给出足够的条件来交换,或是继续拿在咱们手里令宇国忌惮,又或者乘此机会跟宇国交好……实在有太多方法可以慢慢考虑,让咱大玄得到最大的好处!”
“可老臣万万没想到,君上竟如此不计后果,如此莽撞!竟把宇国太子给杀了!还把人脑袋砍了下来!甚至……甚至连宇国使臣也给砍了!”
“最后更是让人将他俩的脑袋带回去,还扬言定要灭掉宇国!”
“君上啊!您是把咱整个大玄逼上了绝路,并把一切退路都给斩断了!”
这名老臣越说越激动,心里更是懊悔不已,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开始他就不该坐在旁边眼看着让萧启棣去应付使臣。
可是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萧启棣淡淡道:“若是孤事先跟你们说,孤要攻打宇国,灭掉宇国,你们恐怕会再三阻拦,孤只好快刀斩乱麻,不给你们阻拦的机会。”
闻言,几个大臣都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这个愣头青君王,简直是把国家大事当儿戏了!
尤其是刚刚开口的老臣,整个人瘫坐在地,已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萧启棣故意道:“一统天下乃是历代玄国君王的心愿,如今大玄国力已属七国之前列,尔等就这么没信心吗?”
那名老臣有气无力道:“恕臣直言……君上您想得太简单了……这次恐怕咱们大玄要被迫卷入生死存亡之大战,不论结果如何,最终必定元气大伤!到时候若其余列国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君上,臣有提议!”另一个大臣神色凝重开口道,“大玄尚不具备以一敌六之实力,便决不能跟宇国打个鱼死网破!两国之间虽血仇已结下,但只要咱们拿出足够诚意赔偿,想办法平息宇国君王之怒,未必不能消弭战事!”
立马又有大臣说:“臣附议!即便赔偿损失极重,也好过和宇国打得你死我活!”
“臣附议!”
“臣附议!”
在场剩下的几个大臣也同时表明了态度。
此次过来陪同接见使臣的人只是所有大臣里的一小部分,但这几个都是重量级权臣,他们的态度基本上就等同于旗下百官的态度。
萧启棣看着跪了一地的几人,“说到底,你们是不相信孤,对不对?”
众大臣低着头没说话,这自然也算是默认了。
萧启棣又道:“若是孤告诉你们,孤有十足的把握灭掉宇国,并且不会损伤大玄之国力,你们大概也不会信吧?”
众大臣便齐声道:“请君上三思!”
“孤已经三思过了,”萧启棣眸子微微眯起,“孤,也没空给你们多费口舌,都退下吧。”
“君上!”为首的老臣猛地站起身,“君上若要一意孤行,老臣……老臣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
萧启棣目光一凛。
他知道,这个老臣向来对大玄尽心尽力,此刻如此反应,也是在为大玄着想,自己肯定不能让人丢了性命。
只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无法口头说服的。
而且看得出这个老臣已是抱着豁出去了的决心。
没办法,只能先唬住他才能保住他的命了。
“给孤听好了,”萧启棣冷酷道,“你要是敢死,孤便诛你九族。”
老臣顿时僵住。
萧启棣指着另外几个,“你们也一样。当然,孤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尔等若是不相信孤,大可以辞官离开,哪怕是跑去另外五国当官谋生或是避难,孤绝对不追究。”
说完这句话,没等这些大臣开口,萧启棣便转身离去。
几个大臣神色复杂,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各怀心事也先后离开了大殿。
当天,萧启棣便下了调兵诏书,出动十万兵马,命他们轻装上阵,即刻出发前往西屯关。
王城内的朝堂百官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吓得不轻。
十万兵马,轻装上阵?
不做任何后勤准备,就这么急匆匆奔向西屯关那个不毛之地?
这到底是打算过去应对宇国必来进攻的大军,还是要抢先一步进攻宇国?可不管是哪一种,也不能如此草率啊!这跟直接让十万兵马去白白送死有何区别?
一时间,朝堂阴云笼罩。
官员们人心惶惶,全都认为,自家这个年轻的君上是在把玄国推向深渊。
十万兵马陆续出动之际,便已有一些官员拖家带口偷偷跑路了。
虽然萧启棣明确对朝堂官员们表示过,谁想走,都可以递交辞呈,他绝不追究。
可这些跑路的官员们哪里敢信这么个一通乱来的疯子,全都选择暗中开溜。
三天后,要跑路的都跑了。
而萧启棣手里也得到了一份李鹞上报的名册,其中清清楚楚记录着跑掉的是哪些官员。
“君上,都在这了,一共十六人,其中有三名还是栋梁大臣。”李鹞眉头紧锁,思忖道,“难道真不追究他们?只要君上下令,微臣随时可率青幽台之人将他们——”
“不必,”萧启棣把名册直接烧掉了,“我其实很欣慰,虽然跑了十六个大大小小的官员,可绝大多数选择了留下。跑掉的就让他们跑吧,我大玄也不需要那样的官。”
“是,君上。”
——
又过了好几天之后。
宇国太子和使臣的人头,终于被那几个使臣随从夜以继日赶路,带回了宇国王城。
当宇国君王看到两颗人头,当场吐血三升,悲痛愤怒无处发泄,竟把拼了命赶回来通报情况的几个使臣随从给杀了泄愤。
“传令下去……”宇国君王瘫坐在王座上,红着眼睛道,“出动大宇所有兵马,孤要血洗玄国!”
有大臣冒着触怒君王的生命危险,下跪道:“君上,之前太子率二十万精锐进攻西屯关,结果……损失惨重,如今我们能集结的兵,加起来也不到十万了。”
宇国君王吼道:“那就征兵!宇国所有年满十六岁,不!满十四岁的男丁,哪怕是家中独子,都必须上!若有不从者,杀无赦!如此一来,能有多少兵?”
大臣神色凝重,“这……倒应该能在短期内征到三十万左右。”
“好!”宇国君王目色狰狞,“那就先凑够四十万大军!并举大宇全国之力,给他们提供装备和粮草!大宇一切百姓,哪怕是老幼妇孺,只要能动弹的,都必须把支援作战放到第一位!违抗者,杀!务必不惜一切代价,跟玄国拼了!”
在场的宇国大臣们无一人敢反驳。
很快,一道道相关的君王诏令便传了下去,接着又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宇国。
宇国全民出动备战的序幕已然拉开……
另一边。
玄国十万兵马也快要抵达西屯关地区了。
因是一路急行军,将士和战马都已经累到了极点。
此次负责率兵赶路的将领见天色已晚,而距离最近的临仙村还有半天路程,便下令原地休息。
夜幕降临之际。
荒凉的大地上,搭建起了一座座营帐,望不到边的营地里点燃的火把,与天空中的繁星交相辉映。
一名副将带着沉重的脸色,走进了将领营帐。
“将军……”副将抱拳,咬着牙道,“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啃完手里小半块硬邦邦的干粮,梗着嗓子说:“但说无妨。”
副将见将军差点噎着,下意识掏出腰间水壶,可拿手里了才发现,水壶已经空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愤愤然道:“将军难道就没觉得,君上此次命我们十万人赶来,太过儿戏太过荒唐吗?”
将军眉头皱起,没有吱声。
副将继续道:“他一时冲动跟宇国结下死仇,导致两国必然交战,这也就罢了。我们身为大玄将士,自当义无反顾!可是……可是他命我们轻装急行,后方没有任何粮草供应,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了?”
“好了……别说了,”将军面露无奈之色,“想必君上自有他的安排。”
“我呸!”副将越发生气,忍无可忍大骂了起来,“他能有什么安排?我看他根本就是连半点打仗的常识都没有!加冕没多久便一时头脑发热胡乱作为,简直就是个昏君!”
将军脸色一沉,“住口!不可再胡言乱语!”
“就算将军您要处罚属下,属下也要说!”副将眼眶泛红,声音有些哽咽,“将军您难道没发现,咱们这些将士已经没水喝没食吃了吗?还有那些马,饿得都快走不动了!属下本想带人寻找水源,结果发现越是往西屯关这边走,就越是干旱!别说水了,哪怕连草皮树根都挖不到!”
“恐怕就算到了西屯关,等待我们的也只是更加恶劣的条件。”
“再者现已入秋,天气越来越凉,尤其到了晚上……将士们连身厚点的衣服都没有,饿着渴着冻着……”
“将军,君上是在让咱们十万人白白送死啊!咱们要是死在征讨敌国的战场上倒也心甘情愿!可是……若如此枉死,将士们谁都不会瞑目!”
一通话说完,将军的眼角也红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艰难开口:“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副将擦了擦眼角,露出一个苦笑:“将军……请恕属下无能,属下虽然满腔愤怒,说了诸多怨言,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给将士们解决眼下的困境。说到底,您和我们这些将士都一样,即便知道是毫无意义地去送死,也不会后退。只可惜……咱们大玄军如今没能摊上一个好君王。”
此话一出,将军再也绷不住,泪水打湿了眼眶。
副将无力地跪在了地上,除了垂泪叹息,已无话可说了。
就在这时,又一名副将冲进营帐。
当看到眼前的情形和压抑的气氛,他愣了下,但他管不了这些,急急忙忙说:“将军,有人来接咱们了!”
将军赶紧问道:“是谁?”
“是我。”低沉的嗓音响起,一道挺拔高大的玄色身影踏入营帐。
来通报的副将立即低头站到旁边。
将军眼睛瞪大,“君……君上?您怎么在这儿?!”
跪在地上的副将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眼。
当对上萧启棣那双深邃无边的眸子,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萧启棣道:“我比你们先到几天,已为你们做好了必要的准备工作,由于担心你们途中干粮可能不大够,我便过来接应,请大家再等等,随后便会有食物和水送到。”
将军心里大吃一惊,君上竟然比他们还先到几天?
这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君上会飞?
吃惊归吃惊,他却不好开口询问,便低头抱拳道:“多谢君上!”
萧启棣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营帐。
跪在地上的那名副将眉头紧皱,缓缓起身道:“奇怪……咱们行军至此,一路过来越走越干旱荒凉,他能上哪给我们弄食物和水?”
将军思索道:“应是西屯关之中有存储的吧……似乎西屯关附近还有村落。”
“那更不对了,”夫君满腹狐疑,“我曾听说,西屯关地区本就是极为贫瘠的边陲之地,且从今年年初开始便发生了百年难遇的旱灾,又怎么会存得下粮食和水?”
将军被问住了,挠破头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副将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突然间脸色大变,“将军,您说……这、这会不会其实是……萧启棣他有意设局制造的……大阴谋?”
将军一怔,“莫名其妙!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属下不是胡说,”副将紧张踱步,开始分析起来,“如果是我方才想到的惊天阴谋,那么他从回到王城加冕亲政开始,所做的一切奇怪举动便都说得通了。”
将军见他不像是在瞎扯,便压低声音严肃问道:“那你说说,他……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