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三、四百人抢尤雅走,肯定不能长留通城,包吃包住一回都能让沈在心个人破产。
所以行事前义无反顾,行事中是小心谨慎,计划周详,情报跟上。
最好他们一来抢了人就走,这样的话,顶多请大家吃几顿饭,不用一人二、三百的住宿费用。
沈在心把酒店换去尤雅被看管的那一所,又买一副高倍望远镜,藏到酒店里,先上去观察、观察四周,再让沈苏楠配合,二人一明一暗,对经侦大队、经侦大队旁的这家酒店形成多方位监视。
目前人还没转到拘留所去,不经检察院,尤雅未必有罪,所以她虽然被控制,却住在被监视居住的酒店内。
经侦为了监视方便,是就近安置,酒店就在经侦大队旁边。
沈在心不认为这是优待,他已经见识过了。
之前认为法院把他交给辖区派出所是轻拿轻放一样,不就是误解吗?
法院把他交给派出所,是为了让派出所送检,治他扰乱法庭秩序罪,你以为的从轻发落,反而是更不怀好意。
所以沈在心也不认为给尤雅住酒店就是什么好待遇,反而觉得这样安排,尤家就可以通过收买某一人而实现操纵案情的目的。
人都是在毒打中成长,你以为的往往不是你以为的。
尤雅要转去拘留所,反而不一定是坏事儿,尤家要想对付尤雅,打通完经侦又能顺利打通拘留所?毕竟拘留所是国家单位,也是正副职和上下关系,同志工作处在相互监督,相互制衡中,如果尤雅受到公正的待遇,自身不出问题,加上律师合法进出,能和她见面,上诉起码没有问题。
你一上诉,这一案就没了结。
没有结束,就不是戴罪之身,就无须经侦介入。
而下一次开庭,未必还由通城法院来审理。
与此同时,判决结果需要上诉期结束,才可以申请强制执行,你一上诉,通常意味着判决无法生效。
眼下给她好的待遇,把她挪到酒店居住,你也可以看成是更容易控制。
尤家只需要收买某一领导,就能通过他让人守住安全屋,让里头的尤雅交代问题,与外界隔断,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沈在心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他相信,你人真出了事儿的那天,没被权力机构特殊化,说明你问题不大,越被特殊化,越弄不好是个伪装的陷阱。
这一点,很多人都不懂,遇到什么情况了,一心寻求超国民待遇,为此沾沾自喜,竟然幼稚地认为自己找的人起作用了,认为自己事不大,从而受到了尊重,却没想过,这个时候,不按流程走,反常则有妖,弄不好是谁在麻痹你。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沈在心才担心尤雅精神失常是真的。
她是可以伪装,但不一定伪装得出来。
这时候一旦把她搞失常,让她没有上诉的自主能力,只要拖过上诉期,判决生效,尤家就可以申请强制执行。
沈在心就坐在一楼,跟谍战片里的间谍一样,手拿报纸,坐在沙发上。
沈苏楠和律师正面去见尤雅,路过时二人还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他们去了解情况,沈在心则潜伏在旁,躲着,另眼观察。
因为律师上去,当地精神病院的医护不得不出来了。
小酒店,没什么地方站的,人就到了大厅,在大厅谈论。
沈在心让自己看起来像警察,靠近了,听到他们在议论:“她不让打针,不让你打镇定剂,人只要一靠近,她就说她怀孕了,问你,给我打针,你后果敢负吗?我们就在劝她,给她说,打一针睡一觉,对人和孩子都好。她根本不信,告诉我俩说,有人要害她,打的针里有毒,早被人换了,而我们不知道,我们带来的针我们不知道?送饭也是的,饭有毒,不是她老公做的,她不吃,警察那边不是说她离婚了吗?”
沈在心差点喷泪。
这像假的吗?
这是假的吗?
凑来一个经侦的女同志,跟医疗人员说:”你们别听她的,人说她前夫对她好得很,她差点残疾,都是她前夫在照顾她,后来好了之后,她能直接让老公净身出户。她现在怀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她前夫的,日期对不上。还不是她老公做的她不吃?这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现,早就不正常了,一进来就要手机,抱着手机给死人打电话,都没打通,说得一本正经,让人来保护她,我们立刻就查了,这人是她情夫,被人给谋杀了。”
死人?
方成林方经理?
……
医生问:“现在她怎么吃饭?”
女同志说:“她有一个同伴,还有同行的律师,必须是这些人给她带饭,说是她老公做的,她才吃,否则再饿不吃饭,再渴不喝水。跟她打官司的是她们家里人,听到了都又气又难受,要来看她,全部被拒绝了,她说她爸有性病已经死了,他妈改嫁给姓秦的一家了,她奶奶对她好,但是成仙了,乱七八糟,语无伦次,我们一开始觉得是装的,这不让你们来诊断了吗?”
护士说:“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是装的,一了解情况,就确信了,她一直有精神问题,一直在就医,能从十几岁装到二十几岁?”
女同志说:“对。她的律师说,她的医生也在害她,给她吃的是毒品,是致幻剂,你说去吧,一个人你真太有钱了就这样。看谁都害你,有可能是真的,有可能是你以为的,谁知道呢?我们队里现在就担心,她留置的时候疯掉了,万一哪天来个家属,打官司说是我们把她弄成这样的,送你们医院也行,留在这儿,你们照看点也行,留她几天,看看她吃点药,能不能好,结果药不吃……”
敏感词。
留她几天!
留她几天干什么?
几天是不是十来天?
完美错过上诉?
沈在心正寻思,经侦的女警察注意到他了,转过来问他:“同志。你是干什么的?我看你一直站在旁边偷听。”
沈在心看她一眼,警察,看旁边一眼,医院的医护,双方在场,自己冒充不了任何一方,他就说:“我也是一家精神病院的医生,听你们提到病人,觉着好奇,就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身上有准备出来的第三医院的工作证。
广告公司刚做的。
沈在心拿出来,给人看一眼,借别人也不知道这是哪的医院,告诉说:“碰巧了,我在这儿呢等我同事,联系一个病人的家属,准备把病人接走,接我们医院去,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他这酒店大厅就这么大点儿地方。”
女警察开玩笑说:“只要不是同伙就行。”
沈在心说:“肯定不是。我们都是好人。正当职业,守法公民。”
看看表。
算着时间,如果出发快,自己人该到了。
他给几人笑笑,走出了酒店,方便人到了,好联系自己,给自己打电话自己好接。
也方便人到了,拿到自己给的周边消息,否则人那么多,怎么停车,怎么蜂拥过来抢人呢。
说实话,从小到大,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
今天敞开了干,让他既有一种救老婆、孩子的使命感和责任,还多出一种离经叛道才有的畅快和豪情。
大丈夫人生在世,妻子不能保全,老子要这事业有何用?
老子一身医术能干什么?
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