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阮东手上接过了洛阳铲,我轻轻地平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翻来覆去地查看。
细瞧之下,靠近地面的那三种泥土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墓葬中常用的封土层而已。
倒是最下面的一层,那号称为血螺纹的絮状物,却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东西不仅腥臭难闻,而且在月光下还隐隐地反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我从来就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当即就想把它抠出来。
可是,我才刚刚伸出手,阮东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天哥,千万别碰!”
我着实被他这一嗓子惊得不轻,双手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抬头望向他,只见他满脸紧张,呼吸急促,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灵魂都快被我的行为吓出躯壳了一般。
察觉到自己差点闯祸,我赶紧站起来,下意识地扣了扣后脑勺:“阮东,我......我只是想看看。”
我的声音很小,小得就连我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天哥,还好我眼尖,不然你刚才差点就中招了!”他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阮东,不好意思,这血螺纹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羞愧不已,赶紧岔开了话题。
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婷婷便快步走到我旁边,对我翻了个白眼,像训小孩子一样,沉声说道:“那么大个人了,就不能长点心吗?”
“我......它......”我顿时语塞,喉咙里就像堵了千军万马,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这鬼东西远点!”她说罢,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学着灰青青那样,直接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拖到了一旁。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忍俊不禁,只有胖子,神色略显复杂地摇了摇头。
玩笑过后,阮东也识趣地不再多言,转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血螺纹从洛阳铲里面取了出来。
随着这团东西被缓缓摊开,我这才看清楚,原来这其中除了烂泥,还夹杂了许多细小的铁刺。
怪不得月光一照,它就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冷芒。
根据阮东的说法,这血螺纹并非天然形成的土壤,而是唐朝方士通过秘术炼制出的一种封土,名为“尸煞夯土”。
和普通泥土不同的是,它的成分极为特殊,包含了孕妇死后流出的腐血,西域火山口的赤硫磺,以及岭南毒沼里的蚀骨泥。
从这些原材料就看得出来,血螺纹不仅有毒,并且极易燃烧。
正因如此,阮东刚刚才会显得那么紧张,若是我真的误触到了血螺纹,那后果不堪设想,轻则截肢,重则毒发身亡。
明白了这一切,我带着感激的目光,朝他点头致谢:“阮东,谢谢你!刚才是我鲁莽了!”
他摆了摆手,并没有在意。
只不过,虽然话已说开,可他整个人却并没有放松下来。
带着些许疑惑,我一边揉着滚烫的耳朵,又一边发问:“阮东,既然已经确定了血螺纹,那你有办法破解吗?”
闻言,他沉吟了片刻,终是叹息了一声:“没那么简单的,你们知道这些铁刺是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说得上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血螺纹下面,应该还有一张铁蒺藜网。”他不停地用树枝胡乱地挑动着血螺纹,目光逐渐深邃。
一听这话,我们更加无所适从了,真没想到,永泰公主墓里竟然有那么多机关,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阮东二话不说,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套探阴针,并将针尖使劲插入地面三尺三寸。
紧接着,他轻弹了针柄几下,尾部悬挂的七枚五帝钱竟无风自动,发出一阵嗡嗡嗡的蜂鸣声。
看到这里,他的脸色愈发阴沉,额头上也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
“怎么样,下面到底有什么?”我实在忍不住,不得不小声询问。
被我这么一打断,他随意擦拭了一下额头,扭过头盯着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大感不妙,可我又无能为力,只能焦急地等待着他开口,为我们答疑解惑。
时间过去了许久,他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独自转身将探阴针慢慢地拔了出来。
尤其是看到针尖上还带着些许浅黄色的粉末之后,他更是欲哭无泪:“天哥,情况还真有些麻烦!”
“怎么了?”我问道。
“下面不光有一张铁蒺藜网,还有一道九曲铜铃阵。”他深深吐出几个字,语气波动得厉害。
“什么?九曲铜铃阵?”我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我曾经在师姐的那一堆书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所谓九曲铜铃阵,顾名思义,就是由九支青铜铃组成的机关阵法。
其实铃铛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也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所以它一般都是作为一种触发式机构,与其他机关同时出现。
一旦铃响,仅仅是那微弱的震动,便足以激活真正致命的杀阵,令闯入者命丧当场。
心念至此,我赶紧找来两根树枝,打算将探阴针上面的粉末刮下来研究一番,试试看能不能通过它来确定另一机关到底是何物。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树枝才刚刚触碰到粉末,竟无端端地燃起了一簇淡蓝色的火焰。
见此情形,我立马丢掉树枝,并往后退了好几步,避免引火上身。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婷婷最先看出了端倪,她目光闪动,语气颇为急促:“怎么会是白磷?”
婷婷话音刚落,阮东随即回以她肯定的眼神。
我暗道不好,如果下面全是白磷的话,一旦接触到新鲜空气,那我们岂不是全部都得葬身火海?
刹那间,一股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无情地蔓延开来。
大家各个都在唉声叹气,摇头晃脑,一时之间完全没了主意。
一阵唏嘘过后,我定了定心神,再次看向了阮东:“你已经想好对策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