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知道顾家困境。
顾荣珊想要利用争储左右逢源，为顾家赢得喘息之机，也能争些利益。
可两方逼迫的厉害，都要她拿出真金白银，想左右逢源就是刀尖上跳舞，可顾荣珊又不想把注押在一方身上，也不知该怎么押，这才有了愁绪。
宋池问道：“他们跟你要钱还是要粮？”
“原来是要钱，现在是要粮。”
“这就对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陛下想要打仗扬大周国威，可国库空虚，钱粮皆无，便用争储的法子让太子跟庆王殿下筹集钱粮。”
“粮草要比钱更重要，而你顾家有商号有商队，商号能购粮买粮，商队能运粮输粮，你去回复两方，你顾家会为战争提供粮草，现银要用来收购粮食，若是拿出来就没有粮食了。”
顾荣珊柳眉舒展，“无论是谁说了算，只要是打仗都需要粮草，如此就不存在偏向或靠向哪一方，便都能接受了。”
她忍不住赞叹，“宋池你果然是有大才，三言两语就解我燃眉之急，你是不知道，昨日那宋鸣又来寻我，说是要纳我为妾，让我嫁入宋家，还说这是最后通牒，若不答应便要让我顾家灭亡。”
“宋鸣要纳你为妾？”
宋池一口酒差点没呛出来，这小子根本就没有找女人能力，还要顾荣珊为妾？
他又转念一想，定是宋世文的命令，想借此机会拉拢顾家。
“不必理会，他如果逼的急，你就投向庆王就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荣珊问道：“你就是清流党的人，你说我投向庆王殿下如何。”
事到如今，宋池来历背景，所有人都一清二楚，他虽然跟首辅公子名字相近，却跟首辅没有任何关系，反而跟清流党的人走近，还为庆王殿下立下大功。
顾荣珊不想押庆王殿下，她想押注宋池。
“不必。”
宋池摇头道：“争储就是一趟浑水，你根本没必要参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顾家是首富之家，这个名号就难让你们脱身。”
“什么江州首富,根本就是虚名而已，我顾家赚利十分，不过能留两份而已，余者皆被那些大人物分润走。”
顾荣珊低沉道：“外人都言我顾家背后是首辅大人，实则根本不止首辅，次辅陆大人，乃至司礼监的公公们，都能分到我顾家之财，地方官吏就不更不必说了。”
“说白了，我顾家就是为大家赚钱，现在因为争储平衡被打破，便图穷匕见了。”
宋池倒也不觉得意外，要不是这样才不正常了。
“所以你现在就要放弃这些虚名，乃至是放弃财富。”
顾荣珊神色微怔，问道：“什么意思？”
“大周安宁怕是就今年了，明年战争真打起来，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大周便会真正乱起来，有钱可不是好事啊。”
宋池别有深意的道。
顾荣珊下意识的看了看周边，在场也只有她们三人，“你是说这场战争大周必败么？”
\"必败！\"
顾荣珊又道：“女帅梁轻舞骁勇善战，由她领军莫非还能败了不成？”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打仗拼的是国力，可不是将军，将军再厉害莫非还能一人敌千军万马么？”
宋池淡淡道：“你顾家经商，应该比我更清楚大周现今是什么样子，这场仗败了，便是乱世开始，那那时你顾家还能守的住财么？”
“就算你空有虚名，但这个虚名也会带来无尽灾难。”
顾荣珊深吸口气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让顾家破产，让顾氏倒塌，让世人都知道你顾家没钱了，让太子和庆王都觉得你无用了.....”
听到这里，顾荣华忙着道：“大哥莫非是让我顾家散尽万贯家财？”
“当然不是。”
“你散尽万贯家财，别人会觉得你有千贯，一样不会放过你。”
“那该怎么做？”
宋池淡淡道：“你顾家有粮库吧，原本答应太子殿下要运送到前钱，却在出发的前一天粮库突然失火，把粮食烧的一干二净，而这批粮食是你花费重金从各地收上来的，为此还欠了很多钱，粮商的钱，装卸工的钱.......”
\"发生火灾后，粮商来找你要钱，很多苦力来找你结薪，你闭门不出，此时找人散播舆情，说顾家根本就没有钱赔付，过了几日你亲自出面给了粮商钱，别人都说你顾家家大业大，根本不会没钱，结果没过两天又有舆情传出，说是你变卖了很多店铺，才还上债务。\"
“于是，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传出，某天人们还看到顾少爷穿着破烂.....就这样顾家破产了。”
“如果有一条商船沉河呢，如果有一家商铺突然被查封呢？如果顾少爷做了败家之事呢？”
“方法不要太多啊。”
顾荣珊跟顾荣华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惊讶。
宋池说的很隐晦，但他们都听懂了，无非就是借着两方之争互相嫁祸，完全合理走到哪也说的通。
本是答应给太子殿下的粮食被庆王殿下给烧了，这很合理啊，而且也不会有人去查。
顾荣珊已经明白宋池的意思，明面上是破产了，实则是私下把产业变卖成钱。
若真是乱世将至起了纷争，这些产业根本就守不住。
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先以为他们筹粮的名义稳住，然后再慢慢运作让家族“破产”及时脱离纷争。
待将来朝局稳定，因有钱财也能东山再起。
当真是好计谋。
宋池开口道：“这个过程中或许会舍弃些什么，不过有舍才有得，否则等乱世将起，你便没有任何机会。”
“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一年后自见分晓。”
顾荣珊又端起碗，“我执掌顾家这么多年，又岂是寻常女子，还能没有些气魄，该舍便舍，该弃便弃，我相信你说的话。”
“好，好。”
宋池举起碗，两人干一饮而尽。
商人做大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这在历史上有无数例子。
顾荣珊确实有些远见。
两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这时顾荣华开口道：“大哥，我看你也喝了不少，今日就在颐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