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冈被押入五城兵马司的大牢后,胸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熊熊怒火,心中满是愤愤不平。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堂堂京城之地,那些权贵们竟然能够如此肆意妄为、横行霸道,权势滔天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而城中的百姓呢,则一个个胆小如鼠,面对不公与邪恶,只敢唯唯诺诺地退缩避让,丝毫不敢挺身而出,伸张正义。
大牢里面光线昏暗,阴冷潮湿得让人毛骨悚然。
陆子冈被关押在一个狭窄逼仄的牢房内。他缓缓走到墙边,无力地靠在了那冰冷刺骨的石墙上,然后轻轻合上双目,试图让自己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然而,脑海中的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难以控制。他暗自思忖着:到底该怎样做才能摆脱眼前这困境呢?
“哎,这算哪门子事儿啊!我本是心怀善念去做一件好事,谁曾想竟会遭此横祸,莫名其妙地落入这牢狱之灾当中。这下可好,芸宣定然又要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了。”陆子冈眉头紧蹙,满心忧虑地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看到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般的牢头端着一碗散发着馊味的饭菜,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牢房。
“吃饭啦,吃饭啦!”牢头扯着嗓子大声叫嚷着,随即将那碗饭重重地撂在了牢门口,溅出了一些污浊不堪的汤汁。
陆子冈听闻此言,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身子,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到了牢门跟前。
他双手紧紧抓住栅栏,瞪大双眼,满脸焦急地朝着牢头喊道:“牢头大哥!牢头大哥!你们家老爷到底有没有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我关押在此处呢!”
牢头斜睨了一眼陆子冈,一脸不耐地挥挥手道:“调查?哼!你小子还是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如今正值京城大丧期间,各位老爷们都忙着为太后吊丧呢!哪还有闲工夫来理会你这点破事儿啊!先等着吧,等大丧结束之后再说。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丝放你出去的希望。”
“什么叫做‘有希望’啊?那万一没有希望呢?难道我就要遭受这不白之冤,被囚禁于此度过余生吗?这也太不公平啦!”陆子冈气得面红耳赤,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你还别说,仔细想想,确实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呢!”牢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然后转身就准备迈步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陆子冈急忙喊住他:“哎,兄弟,兄弟,请留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倘若有位年轻貌美的娘子前来寻我,麻烦您给行个方便啦。”说罢,陆子冈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碰到这些难缠的小鬼们,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呀。
不过,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叶芸宣得知自己不幸被捕入狱,以她对自己的情意,必定会想方设法赶来营救。因此,眼下与眼前这些小鬼们处好关系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想到这里,陆子冈赶忙伸手入怀,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了仅剩下的一小块碎银,递到牢头面前,并陪着笑脸说道:“牢头大哥,这点儿银子虽然不多,但请您收下,权当是给各位兄弟们买些酒水喝,也好让大家高兴高兴。日后还望多多关照小弟啊!”
牢头接过那块银子,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回应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在这牢房里老老实实的,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太多苦的。而且,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心情一好,突然下令大赦天下,到时候你不就能重获自由,走出这牢笼啦?”
陆子冈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不住地点着头,那模样简直要把腰给弯到地上去了。
然而,在他那颗看似卑微顺从的心里,却是另一番盘算:“哼!老子我又没犯法,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啊?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
待那牢头走远之后,陆子冈缓缓直起身来,重新回到牢房的角落里,一屁股坐了下去。此时的他,心情复杂极了,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全涌上心头。
他默默地坐在那里,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从前。
想当初,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是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谁能想到,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自己竟能够一步步成长起来,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玉雕师傅。这其中的艰辛和付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就在自己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居然又因为那个可恶的莫有才而身陷囹圄,遭受这场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陆子冈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暗自感叹命运的无常和捉弄。
……
而另一边,叶芸宣和阿平在客栈中终于完成了安置事宜,但左等右等都不见陆子冈归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夜幕逐渐降临,原本就焦虑不安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阿平!”叶芸宣轻唤一声,将阿平召唤至自己身前。
只见她秀眉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阿平赶忙上前几步,微微躬身行礼后,轻声询问道:“夫人,您有何吩咐?”
叶芸宣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开口说道:“夫君此去交办差事已然过去了数个时辰,如今这天色眼看就要变黑,可他却仍未回来寻我们。我实在放心不下,总觉得他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这样吧,阿平,你速速前往城中各处打听一下消息,看看是否有关于夫君的情况或者城里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快去快回,莫让我久等,我真的很担心他。”
说罢,叶芸宣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阿平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急忙点了点头,郑重地回应道:“好的,夫人,请放心!小的这便立刻前去,还请夫人在此安心等待。”
话音未落,只见阿平迅速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客栈,眨眼间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一头扎进了那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市之中。
不得不说,还是当初叶芸宣的父亲深谋远虑啊!他深知出门在外办事,身边若能有一个腿脚勤快、机灵可靠之人帮忙跑腿传话,那办起事情来可真是事半功倍。
这不,如今有了阿平这么个得力的帮手,想要打听什么消息自然也就容易多了。
倘若今日只有叶芸宣孤身一人上街去探听消息,恐怕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有所收获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阿平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客栈。
此时的他,满脸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奔跑竞赛似的。
但即便如此疲惫不堪,阿平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兴奋与急切之色,显然是带回了重要的消息。
一见到叶芸宣出现在眼前,他连一口刚端起还未来得及送到嘴边的茶水也顾不上喝,便急匆匆地开口说道:“夫人啊,小的总算是打听到了消息。就在今日,在那鼓楼东街之上,确确实实是发生了一桩大事儿呢!据说,有那么一个人,竟然拿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在街上缓缓行驶着的一辆进士老爷的马车。这一下可不得了啦,直接把那辆华丽的马车给砸得侧翻在地,那位进士老爷也因此受了伤。这不,五城兵马司的官差们将这个肇事者给抓了起来。夫人您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咱们家的少爷呀?”
叶芸宣一听这话,原本白皙粉嫩的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与担忧,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镇定一些。
过了片刻,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的阿平吩咐道:“阿平,你赶紧去准备一些散碎银子来。不管那个被抓走的人是不是夫君,咱们都必须得先去牢房里探个究竟才行。”
“夫人,您可是金枝玉叶、娇贵万分的大家闺秀啊,像牢房那样阴暗潮湿又充满污秽之气的地方,实在不是您应该去的呀!依小人之见,不如就让小的前去牢房那边打听打听情况也就罢了。”阿平一脸恳切地劝说道。
然而,叶芸宣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行!牢房里面的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你未必能够应付得来。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还是由我亲自走一趟比较妥当。你只管跟着我一同前往便是。”说话间,她的神情越发显得焦急不安起来。
阿平闻听此言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动作麻利地从钱袋里取出了一些散碎银两。
然而,稍作思量后,他又觉得这点银子可能不太够,于是又伸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几张银票,仔细确认无误后,将它们紧紧地揣进怀里。
做完这些,阿平和叶芸宣不敢有片刻耽搁,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门前。
望着那厚重而威严的大门,叶芸宣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借此平复一下内心紧张不安的情绪。
紧接着,她鼓起勇气,缓缓走上前去。
只见她轻启朱唇,声音轻柔婉转地向门口站岗的官差询问道:“这位官差大哥,不知您这里今日可曾抓捕过一名在街上用石头击打马车马头之人?”
那牢头原本对今日陆子冈所说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随口胡诌罢了。
此刻见到真有人前来问询,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但他还是强忍着不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与叶芸宣交谈起来。
毕竟,这京城里达官显贵众多,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祸上身。
衙门老爷若想得罪什么人那是他的事情,像自己这样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吏,实在没必要去招惹那些权贵人物。
更何况,眼前这位女子身着锦衣华服,妆容精致,通身的气派显然不是寻常百姓家所能拥有的。
只见那牢头目光上下打量了叶芸宣一番后,开口问道:“这位小娘子,你可是前来寻人的?”
叶芸宣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其实她并不知晓这牢房里所关押之人究竟是否便是陆子冈。
然而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于是乎,她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官差大哥,实不相瞒,小女子不知今日这牢房内被抓之人是否正是我所要寻觅的那个人。但我家夫君今日一早外出办事,至今迟迟未归。故而,即便只有一丝可能,小女子也定要进去瞧上一眼,万一真的是他呢!此处还有些许薄礼,权当是给官差大哥您的一点心意,请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吧。”
言罢,她侧首示意身旁的阿平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些散碎银子递至跟前,然后亲自接过,小心翼翼地放置到了牢头那宽大的手掌之中。
那牢头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显然,对于叶芸宣这般识趣且言辞恳切的举动感到颇为满意。
毕竟,谁会拒绝这白花花的银子呢?更何况,眼前这小娘子不过是担忧自家夫君的安危而已。
略作思索之后,那牢头终于点了点头,松开了原本紧绷的面容,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进去瞧瞧吧。不过切记,时间不可过长,以免扰了狱中秩序。”
叶芸宣心怀感激地轻点臻首,紧跟在守卫身后,脚步匆匆地穿过一条条幽暗深邃、光线昏暗的长廊。
这些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给人一种压抑而阴森的感觉。
终于,经过漫长的路程,他们抵达了陆子冈被囚禁的那间牢房门前。
叶芸宣一眼便望见了木栏之后的熟悉身影,她情不自禁地压低嗓音,轻柔地呼唤道:“夫君!”
这声饱含深情与关切的呼喊,在寂静的地牢中悠悠回荡。
陆子冈原本低垂着头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然而,当他敏锐地捕捉到那声来自爱妻的轻唤后,身体猛然一颤,像是触电般迅速抬起头来。
目光交汇的瞬间,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感动和喜悦,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
“娘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陆子冈激动得声音都略微颤抖起来,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叶芸宣快步走到牢房跟前,隔着冰冷的铁栅栏紧紧握住陆子冈的手,美眸中闪烁着嗔怪之意,娇嗔道:“你呀!今天才刚刚抵达京城,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怎会如此倒霉,转眼之间就被关进这大牢里面来了呢?”话语虽有责备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对丈夫安危的担忧。
陆子冈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解释道:“嗨,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本意只是想要救人性命,谁能料到竟会如此凑巧,在这里冤家路窄,碰上了当年咱们在太仓时候结下仇怨的那个死对头——莫有才!”提及此人,陆子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显然对此人心存芥蒂。
叶芸宣听完之后,心中猛地一惊,美眸圆睁,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是那个当年害得青青姑娘险些跳楼自尽的莫有才?”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对这个名字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陆子冈一脸悲愤地点点头,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可不是么!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今天他坐着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全然不顾路人的安危。眼看着就要撞上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悲惨的事情发生,便出手救下了那可怜的孩子。谁知道,那女孩和她的家人胆小怕事,竟然趁着混乱逃走了,连句谢谢都没有留下。结果可好,这莫有才反倒诬陷说是我因为与他有私人恩怨,故意击打他的马匹导致他的马车翻车,然后五城兵马司的官差不由分说地就将我给抓了起来。”
叶芸宣眉头紧皱,焦急地问道:“这件事情明明还没有调查清楚,为什么他能够安然无恙,甚至不需要待在这大牢里呢?”
陆子冈无奈地叹了口气,愤愤不平地解释道:“只因为他有功名在身,而且还是个进士!那些当官的自然会偏袒于他,哪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呀!”
叶芸宣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丈夫,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不也是到京城来做官的吗?这种时候你为何不表明身份呢?”
陆子冈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唉,我这不也是一时着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明情况,就已经被那可恶的狗官不分青红皂白地押进大牢里来了。再者说了,我的文书还没有完成交接手续,严格来说,此刻的我还算不上真正的官员呢!”
听到这里,叶芸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紧紧抓住丈夫的手,哽咽着问道:“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夫君,你想想办法,告诉我怎样才能把你从这地方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