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陪着站了一晚上。
夜又黑又凄凉,男人只在黑夜里静静的等着,模糊的看不清人脸。
仿佛又回到了他姑母去世那年…他也是这样,沉默起来无止境。
就在都以为他会因此消沉一蹶不振,想要安慰之时,他又重振旗鼓,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布局谋划,指点江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皇位。
自幼他都只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伤了,痛了,累了,他也从不会怨言半句,父亲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是:“没有新君,就没有上官氏。”
看似上官氏拥立他为皇,出了大把力,实则他这个表兄扛的压力不比他们家里小,只是他从来不肯轻言,更不会去轻易去抱怨那些过往。
所有血和泪,他都只埋在自己心底。
苏南初眨眼睛认真听着,琢磨着那句“舍不得了…”
然后男人就走了…
也就是说,她走了男人也不会追了?
想着想着,她又抬头抿唇,认真试探的回了句:“那要是不说清楚呢?”
他要冤枉她的,又不关她的事,还得她去解释啊。
上官堇一噎,看着对方一点不带开玩笑的眼睛,气的牙痒痒:“你就折腾吧。”
“这是知道表兄舍不得了,翅膀硬了,性子藏都不藏了,开始明目张胆作死了?”
可是出息了,想当初,表兄一个眼神,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现在短短一年,真是物是人非。
苏南初低头瘪瘪嘴,又回:“那我咋跟他说啊,我也没什么证据…”
冤枉人只需要一个猜测,可是洗白却需要滴水不漏,无缝可击的证据。
上官堇笑了一声,笑她太看不起自己,轻言:“你就过去,对他解释一声,别管真相如何,他都会信。”
“说不准,你现在跟他要楚云翼的命,他都得想办法给你搞来。”
苏南初瞪过去一眼:“瞎说什么呢?我要楚云翼命做什么?”
主要她心里不太想去解释这件事…
他也没问啊,她舔着脸去给人解释这个,这不是…跟表白差不多了吗?
但是放任误会好像也不太好,万一那男人哪天抽风,又翻旧账呢。
于是她抬眸把目光看向了上官堇…
男人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出来她的目的,直接拒绝:“你少来。”
“你们之间的事少扯上我。”当他闲不成,操心着给老皇帝贺寿不说,还得婆婆妈妈惦记着他们这些打情骂俏小日子过的怎么样。
他看着有点垂头丧气的女人,挪开视线又笑问了一句:“表兄身上的箭伤是替你挡的吧?”
楚云翼,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箭锋对上表兄。
瞧见女人僵了一秒,他就知道他没猜错,随即哼道:“好好想想他知道你背叛了他,还替你挡箭的难处,他不会说,但是不代表他不是肉体凡胎,没有七情六欲…”
尤其这件事,在他心底留下不少的伤痕,他却还顶着这些“伤痕”去救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冒着生命危险给她挡箭…
“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去示弱诉苦,唯独他不可以,他只能做神。”
做高高在上,令人只能叩首跪拜的神。
做庇护他臂弯下所有生灵的神。
这造就了他不会多言的性子,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乎。
看着呆头呆脑的女人,上官堇言尽于此,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目光,一声不吭走了。
该说的都说了,其他那是她的事。
要怪,就怪他表兄放着后宫温顺的佳丽三千不要,非得要这么个闹腾的。
………
原地苏南初反应过来就已经只能看见对方背影了。
顿了半天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也往驿站里走去。
上官堇的意思她懂,但是这让她怎么说呢?
对方都不在乎这件事了,她再去专门提起来,这是不是有点…
唉…这事搞的。
不是,沈璟之怎么就把她跟那道士联想到一起了,她俩年龄差这么多…
就算看了那信,那信也没写什么吧?难道另一张写了什么淫言秽语?
边琢磨边磨迹,到了沈璟之屋门外。
正好看见旁边有人送茶,她殷勤的接过来,好心的把人轰走。
沈璟之好像正在桌案写什么东西,苏南初过去之后,走上前把茶放他旁边:“爷,你这是在写什么东西啊。”
又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没看太清男人就停了笔,放下手中狼毫,回过头拿茶。
抿一口后,放下,偏头看过来:“找朕什么事?”
苏南初:“……”
看着男人那一眼把她看穿的寒眸,正准备客套几句的话又咽回去。
这都看出来了,她表现的有这么刻意吗?
沈璟之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一进来眼神就乱瞟,欲言又止又贼眉鼠眼的,那点鬼心思也藏不住:“说吧,何事?”
事到临头,苏南初想了想,决定直接长驱直入,直切主题,“嗯…”了一声道:“那个…”
“上官堇说我跟死道士跑了,才被楚云翼抓的。”他也别想跑,有难大家一起担。
“我想问问爷,爷怎么知道我跟道士跑了?”
提到这个问题,气氛明显冷了下来。
看见男人眉心蹙了起来,还似乎有点想逃避这个问题,苏南初又瞪大眼,进一步追问,说出来自己的猜测道:“是那封信对不对?”
话都说到这里,男人也不再继续藏着掖着。
把自己修好的玉佩的在手上翻了两圈,丢到桌子上,抬头看向女人,声音平淡:“朕说过了,以往如何,朕既往不咎。”
她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担忧这些事被他握住把柄,君无戏言,他说话算话。
“可是…”苏南初哑言,可是她没啊,莫须有的事,他既往不咎个粑粑啊。
事到这里,苏南初突然不想这么快告诉他答案了,反而舔舔嘴唇,试探问了句:“可是上官堇说,爷当时都说不追了,爷说抓回来也舍不得,是不是就是说我再跑了,爷也…”
“你可以试试。”沈璟之声音平淡传出来,冷呵了一声,眯着那冷眸打断女人的话。
“在山崖底下,朕给你机会了,握不住,没有下一回了。”
再敢有下一次,天涯海角,他也把她翻出来。
说到这里,苏南初又沉默了,山崖底下?他的意思是他受伤时候?
怪不得他会问出来那句,为什么不杀了他。
垂着头斟酌之后过去跟他挤座位坐,把男人的衣服推到边上点。
沈璟之脸色阴了阴,她是越来越大胆了,是不是这是龙椅,她也敢往上挤?
呵斥的话还没开口,女人先抱住了自己胳膊。
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出口道:“其实…我不会看那个空白信…”
感受到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她继续道:“那天,是有人给我送了信,但是我打开之后…是两张白纸。”
当然她看了一张,但是人嘛,有时候哪有这么实诚,该藏还是得藏。
“然后我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