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卫东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痛苦咆哮着。
那咆哮声在办公楼的走廊里回荡,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冲击着礁石。
“哪有你们这样办案的,毫无实质性证据,就像一群鲁莽的莽夫,把我当犯人抓来。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许我出去,不许我与朋友联系,不许我写信打电话,生生切断了我和外界的一切关联。”
叶卫东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控诉,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们不是调查过了吗?你们不是看过我那封给阿辉写的信了吗?
那封信,我已写了一半!可我在那一半的信里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他一定要小心随时可能倒下的大树,别让那可怕的树干砸到他身上。
可你们,你们这群刽子手,在我的信才写到一半的时候就把我抓走了。
我像困兽一样抗议了无数次,可你们却像聋了一样充耳不闻,任由我的呼喊消散在这冰冷的空气中。”
叶卫东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的怒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现在你们满意了吗?就因为那封信没能寄出去,我的兄弟,他死了。
你们说,他的死,你们能脱得了干系吗?
一群糊涂官,办的糊涂案!
抓人难道不应该是证据确凿才能动手吗?你们把法律和公正都抛到哪里去了?”
叶卫东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那愤怒却丝毫未减,他的眼神像要把高阳看穿,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刻在对方的心上。
“现在,我和我的家人断亲了,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兄弟也没了,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们就等着吧,这件事,我就算是拼了命,闹到中 * Y,我也要讨个公道。
我爸,他不过是一个副师级首长,为了他那所谓的仕途,害怕我牵连他丢了官,就那么绝情地登报和我断绝关系。
他的懦弱和自私让我感到无比的寒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但我想,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咽下你们给他的这口窝囊气,毕竟,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一口气说完这些,叶卫东的手指放下来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对命运的嘲讽。
“我为了支持农村建设,满腔热血地来到这里,我为青山大队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们又何曾真正调查过?
我为这里的人们做了那么多事,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
你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你们能做得像我这么好吗?你们能承受得了这样如天塌地陷般的结果吗?”
叶卫东的情绪越发激动,移动了一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而愤怒。
这一通如狂风暴雨般的宣泄,惊动了整栋楼,把还在办公楼里的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
“高组长,怎么回事?” 有人小声地问道。
高阳微微叹了口气,一脸苦涩:“没事,让他发泄一下吧,这次的确是我们做错了事,我们对不起他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悔。
过了好一会儿,高阳见叶卫东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那如暴风雨般的愤怒似乎暂时平息了些许,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叶卫东同志,我代表整个调查组再次郑重地向你道歉,我们也没想到给你带来了如此巨大的伤害,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同时,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只要是我们能补偿的,我们一定会尽力去补偿你。”
高阳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深深的愧疚。
“补偿?哼!” 叶卫东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你以为我稀罕你们的钱吗?你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
叶卫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轻蔑,他看着高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
高阳显然没想到叶卫东会这样回应他,他愣了一下,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试图安抚叶卫东那颗受伤的心:
“你,你如果有其他的要求也可以提,比如,比如马上就要推荐工农兵学员了,以你在青山大队的出色表现,我们可以尽量为你争取一个名额,以此来补偿你所遭受的损失……”
高阳的声音有些急切,他希望能找到一个让叶卫东满意的补偿方式。
“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叶卫东再次怒吼起来,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这样的大学我不会去读,我要读大学,也要等到恢复高考以后,我会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去考。
到那时,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叶卫东不是一个可以被你们随意践踏的草包,更不是一个任人欺负而不还手的软柿子。”
叶卫东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坚硬的石子,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他们没想到叶卫东会如此坚决地拒绝金钱和读大学的名额,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那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你自己提,行吗?”
高阳有些无奈地问道,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叶卫东说出了他那个副师级爸爸的身份而有所顾虑,还是真的良心发现。
总之,他一直很有耐心地和叶卫东沟通着。
“其他的要求?……暂时还真有一个,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二十多天,这二十多天对我来说就像一场噩梦,我要求你们帮我把这二十多天弥补回来。”
叶卫东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高阳,那眼神里有愤怒,也有一丝期待。
这个要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时间已经流逝,失去的时光怎么可能弥补回来呢?
“卫东同志,我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高阳皱着眉头问道。
叶卫东再次怒视着高阳,那眼神仿佛要把高阳吞噬,“我的意思就是,我要请一个月的假去京城,去北大荒看我的兄弟,你们必须给我开请假条,开介绍信,明白吗?可以吗?”
叶卫东的语气不容置疑,那是他此刻唯一的心愿。
原来是这样弥补,高阳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这个没问题,我亲自派人去桃海县县委,去天河公社协调,要是你一个月的假不够,也可以适当增加一些。”
高阳连忙说道,他希望能通过满足叶卫东这个要求,来稍微减轻一些自己内心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