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时间,叶卫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你…… 你说什么?红舞,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他的眼中满是祈求,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希望下一秒陈红舞就会笑着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陈红舞在电话那头早已泣不成声,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那如泉涌般的泪水和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悲痛:
“卫东,我也希望这是玩笑,可这是真的。我本来不想现在告诉你,怕你受不了,可我又不想瞒着你……”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叶卫东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那泪水滚烫得如同岩浆,灼烧着他的脸庞,也灼烧着他的心。
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只能依靠意志强撑着办公桌的桌面,“他那么好,那么年轻,他还有好多梦想没实现……”
叶卫东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那破碎的心中挤出来的血和泪,那是对好友逝去的无尽悲痛。
陈红舞在电话里听着叶卫东的悲痛,心里更加难受,她哽咽着说:
“卫东,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你别太伤心了。周辉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她试图安慰叶卫东,可她知道,这种悲痛又岂是几句安慰就能缓解的。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红舞,你知道的,我们比亲兄弟还亲。”
叶卫东用手擦了一把眼泪,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那源源不断的泪水就像他对周辉的思念,怎么也无法停止:
“他还说我们要一起考大学,要为祖国的军事建设作贡献,他自己干那么累的活,却还省下粮票来寄给我,可他,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周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就像一把把刀,每一个画面都在刺痛他的心。
他们曾在校园的操场上追逐打闹,那是充满阳光和欢笑的日子,他们的笑声仿佛还在操场上空回荡。
曾经一起探讨未来,那些充满憧憬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
别人欺负叶卫东时,周辉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前面,像一座坚固的堡垒,替自己赶跑那些人,那勇敢的身影至今历历在目。
遇到困难时,周辉总是不顾一切地帮助自己,那温暖而坚定的眼神是叶卫东在黑暗中最坚实的依靠。
“别人重生了,都会给身边人带来好运,可是我叶卫东重生了,却反而让好朋友死了。
如果不是我重生,改变原主的命运轨迹,那周辉也不会去北大荒,也就不会死了。
对,还有那个人,那个我名义上的父亲,他不仅不愿意帮我,反而要把周辉安排去北大荒……
要不是他,周辉也不会死。”
叶卫东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怨恨,那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海浪,几乎要将他淹没。
“卫东,卫东,你怎么样?”
陈红舞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呼喊着。
“阿辉是我害死的,更是他害死的,我……,我…… 我好恨啦……”
叶卫东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那是对命运不公的呐喊,也是对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的痛恨。
“卫东,你别这样,周辉怎么是你害死的呢?你说的他又是谁?”
陈红舞试图让叶卫东冷静下来。
可她知道,此刻的叶卫东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很难听进她的话。
过了许久,叶卫东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吸进身体里,然后对陈红舞说:
“红舞,谢谢你告诉我。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想去看看他,送他最后一程。”
“卫东,北大荒离这里很远,而且,还是五天以前的事了,去了也已经见不到人了。
他的家人已经过去那边了。
再说,你刚经历了这么多事,身体和精神都还没恢复,你还是不要去了,等周辉他爸妈回来了,我一定去看看他们,转达你的心意,好吗?”
陈红舞有些担忧地说道,她害怕叶卫东的身体和精神会在这一次的奔波中彻底崩溃。
“我估计在两三天后就会先回北京,麻烦你告诉庆哥一声,我希望一回来就能看到他。
如果你不担心耽误学习,也希望能见到你。
如果阿辉的遗体安葬在北大荒,见完你们后,我必须去北大荒看看。如果他父母能带回他的骨灰,那我就要去见阿辉的爸妈……”
叶卫东的语气坚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钉在他的信念里,“阿辉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一直支持我,现在他走了,我不能连送他都做不到。”
陈红舞知道劝不住叶卫东,便说道:“好吧,卫东,我会通知张国庆同学的,我也会在这里等着你,来京的路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告诉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不舍,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叶卫东祈祷。
挂断电话后,叶卫东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悲痛和决绝。
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但他的眼神却像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对友情的扞卫。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去和他的好兄弟告别,哪怕这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他也绝不退缩。
因为周辉,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这份友情,值得他用一生去铭记,哪怕是以这样悲痛的方式。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高阳,听着叶卫东打的电话,眉头紧锁,眼睛里满是担忧地看着叶卫东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卫东同志,你没事吧!”
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叶卫东那如破碎瓷器般脆弱的神经。
叶卫东突然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扭过头来,朝着高阳发出一声如雷般的怒吼:
“我最好的兄弟,死啦,他死啦,你开心了吗!”
那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颤抖,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燃烧着两团愤怒的火焰。
紧接着,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右手抬起来,食指就像一把尖锐的剑,直直地指向高阳,歇斯底里地吼道: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你们就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