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一回防受阻,眼下能够调动的仅有白楸与青术二人,况且还是战力受损的二人。本想向他们发出呼喊,却见青术早就随手召出一柄剑来,怒发冲冠,向白无疆杀过去。白楸不防备,被一名黑刹弟子将发髻斩断,雪白的头发披散开来,看上去老态龙钟,让人心生怜悯。即便如此,他还是拼尽了全力,向白桉攻去。
正在苦苦抵挡时,只见白元宗门中飘飞出五六个人影来,当先一个手中擎着白剑,倩影飒爽,让人顾盼生怜。霎时间飞到近前,分别是大长老白魅、四长老白榆、五副长老白槿、八长老白无源、九长老白蕙,想是白榆被吓破了胆子,还未到阵前,便头疼欲裂,几不能御气,矗在原地不敢上前,余者白槿、白蕙、白无源也纷纷被噬灵阵所压制,并不能使出全力来。能抵挡住的,仅有白魅一人。古剑胜邪,白光熠熠,耀人眼目,映照着主人白魅的娇容,眉眼之间透出几分英气来。远远瞧见白楸连连败退,手臂上的伤口再度迸裂,鲜血迸溅,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白魅于心不忍,纵身跃上前去,与白桉站在一处。那白桉虽也有精进,但与白魅比起来,怎么可能有一战之力呢?且不论本身实力悬殊,即便一柄胜邪神剑,也让白桉应付不及。他随手召出一柄寒冰箭来,通体光滑如鉴,反衬着胜邪的白光,显得格外耀目。两个泛着白光的剑体碰撞在一起,白桉的寒冰剑便崩碎开去,冰渣溅飞,刺入肉身中,顿时划出许多细小的伤口来。来不及吃痛,那柄胜邪剑又攻到近前,白桉闪身堪堪躲过,再召出一柄剑来,将其轻轻拨开,饶是如此,那寒冰剑还是咔地一声断做两段。白楸趁机也攻上前,与白魅两面夹击,意图击杀白桉。正在为难之际,另一边已占尽了上风的白无疆见状,急忙纵身跳过来,与白魅斗在一处。青术也不敢落后,也纵身跃入战场,与白楸、白魅两个一起围攻白桉。
落在后面的白无源,见本门同胞被人屠戮,咬牙忍住脑中的疼痛,上前拦住那些弟子,虽是杯水车薪,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心里也能稍安一些。白蕙见白无源冲入战阵,自己也抖擞起精神来,杀入人群中。白元那些弟子,有一些见大难临头,凭着本能,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能跑便跑,跑不迭便爬。即便如此,还是逃不过死神的眷顾。一时间哀嚎声响彻寰宇,吓得方圆几十里的飞鸟走兽逃遁不及。
这些哀嚎声传进白崇一耳中,很难不让他分神。本可以轻松取胜的对决,却进入鏖战状态,迟迟胜不了二人。白崇一心里越急,便越难以取胜。此时远处观战的洛川瞅准了时机,带着弟子飘飘然现出身来,在白崇一目光所及之处停住身影,对着他露出了会心一笑。这一笑,烙在白崇一心神中,是极可怖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此人修为不在惠泽与子悠之下,若是也加入战阵,白元是断无招架之力的。越是分神,越是力不从心,渐渐地,身上竟涔出汗珠来。
正在绝望之际,只听身后两道破风声响起,两人呼喝着,冲杀过来。白崇一转身回顾,见是石三与白灵儿,这才吐出一口气来。石三直直冲向惠泽,不带有半分惧色。白灵儿见状,也紧随其后。惠泽识得白灵儿,却不知石三底细,不敢托大,只能暂时跃身出去,与三人拉开距离来。
石三不多纠缠,又转身飞入人群中,擎着一柄长剑,左右冲杀一阵,搅乱了阵脚,那些弟子纷纷跃上半空,再不敢行凶了。白无疆见了石三,心里恨意顿起,丢下白魅,纵身跃上前,与石三战在一处。
虽然只来了石三与白灵儿两个,但在白崇一看来,已经是极大的助力了。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便能够聚精会神,将心头的顾虑一扫而空,对着惠泽与子悠笑了笑,说道:“还不快快撤退,否则叫你有来无回!”
惠泽与子悠眼看本来一片大好的形势,被赶来的二人搅乱了局,心中自是十分恼怒,然而也并没有过多惊慌,毕竟本就没有尽全力,加之身后还有洛川在,无论如何也不至一败涂地,反观白元一方,几乎算是倾巢而出了,依旧没有速胜的迹象,白崇一有些盲目乐观了。
石三与惠泽有着相似的看法,他加入战阵之前就看见了远处的洛川,断定此人必然是惠泽从上桑搬来的救兵,却不知什么原因,只是远远地观战,并不支援,想必是惠泽与子悠出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也未可知?无论怎样,白崇一是极难逆转今日败局的,除非他有通天本领,一人独战惠泽、子悠与远处那位领头者。否则,在宗门弟子十之八九尽被噬灵阵压制的情形下,如何能够以一敌万,赢得胜利呢?在石三眼中,能够全身而退保全实力,已是白元最好的结果了。
白崇一挺直了身子,体内的金丹在他的调运之下,开始不断地震颤起来,原本已被它吸收了大半而毫无生机的内丹,此刻也感应到了本体的愤怒,竟焕发出往日的光彩来,真气氤氲,源源不断地供向奇经八脉。金丹自是不甘示弱,将一道电光射向内丹,夺走了它的光彩,后又将更加磅礴的真气随着白崇一的心意调运到身体的各部位去。直到此刻,白崇一才终于将金丹彻底服化,与他的身体合而为一。
他仰天长啸,身体周边凭空炸响,随即眼中射出两道金光,冲入云霄。白崇一闭上眼睛,金光收敛,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惠泽与子悠,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惠泽与子悠大惊不已,忙背贴着背,防备他的突然袭击。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其踪影,正疑云丛生时,只听身后的噬灵阵中砍杀声顿起,忍者惨叫声不止。惠泽与子悠才知白崇一的去向,忙纵身上前,截住了白崇一,再不敢疏忽大意,使出全力与他拼杀,即便如此,仍然不能奈他何,反倒是慢慢落入下风,只有招架之力。
此时白灵儿见石三与白无疆对战也已占尽了上风,白魅也已将白桉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将其斩杀,取得全胜。她便冲着石三与白无疆的战阵俯冲而下,要助石三一臂之力。白无疆本来尚能有招架之力,却瞥见白灵儿袭来,再不敢恋战,大叫一声:“列阵!”那些弟子向来训练有素,迅速结成一个巨大的圆球,白无疆纵身跃入阵关之中,白灵儿转身去拆解,却迎面劈下一道银光来,将她击打的连连后退,被飞身上来的石三接入怀中。未来的及查看伤势,又一道闪电打过来,石三牵着白灵儿堪堪躲过,站立未稳,便又是一道银光,二人迅速分开,躲了过去。
白桉也趁着白魅分身的片刻,列起寒冰阵来,与白魅、白楸、青术三人斗在一处。寒冰阵虽然攻击威力不足,但其防守能力却远远强过波月阵,饶是白魅修为高深,也一时攻不破他的冰面防线,双方陷入鏖战之中。
白无疆知道白灵儿与石三的修为,不敢托大,将弟子尽数派入战阵中,拼尽全力向二人发起攻击,生怕白灵儿腾出手来,扭转了战防态势,让他陷入被动。
一时之间,两边再次陷入僵持,只是惠泽与子悠有些吃力,他们并不像白崇一那般,体内的金丹经天地日月精华浸润,三百年才滋养成型,后又经历了百余年的波折,生出了灵性来,今日一经融合,自然会爆发出恐怖的战力,且这战力经久不息,叫惠泽与子悠战的有些绝望。又战了片刻,见仍没什么起色,惠泽便向身后的洛川求援道:“大师兄,有劳了!”
洛川只当没有听见,仍远远地看着,脸上不着边际地露出些许喜色来,直待惠泽叫了三次,他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子悠耐不住性子,高声叫到:“师兄何故装聋作哑起来?”
洛川这才假装吃了一惊,问道:“二位兄弟是在叫我吗?”惠泽与子悠心里气愤不已,然而大难临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应道:“正是!”
洛川也不着急,对身后的弟子道:“你们列起阵来,助二位兄弟一臂之力,看我去决战白崇一。”说完,一个闪身加入战阵中。这洛川的修为自是不弱,三人本就在伯仲之间。白崇一独战两个尚有胜算,如今又来一人,便着实有些吃力了。
石三与白灵儿二人渐渐站稳了脚跟,相互之间也有了攻防配合,开始慢慢扭转局势,不断向白无疆发起反攻。当此时,洛川座下的几千名黑刹忍者加入,施起噬灵阵来,要知道他们乃是纯正的黑刹族人,本就有胎生的驭念天性,再加上常年修习,自然不是惠泽座下那些“半道出家”的弟子能比的。待他们咒诀声起时,白楸、青术等人便完全丧失了战力,乃至白灵儿、白魅也抵挡不住,直觉得脑中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啃食脑髓,头疼欲裂,手脚便运不上气力来,莫说征战,即便是站也未必能战得稳。
白无疆见状,大笑一声,对着石三道:“石三,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势将你碎尸万段!拿命来吧!”虽这般喊着,却引下一道雷电来,攻向白灵儿。石三忙纵身上前,挡在了白灵儿前面,恰被那雷电击中,击穿了其身上的气盾不算,还将他身上的皮肉打烂了大片,霎时血肉模糊。石三护着白灵儿跌撞在地上,未站起身来,又是一道雷电击过来,石三抱着白灵儿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躲过去。一连躲了几次,直滚地身上及伤口处沾满了草叶,痛觉才开始渐渐显现。终于,石三在空隙间站起身来,手上用力,将白灵儿向远处推送出去,念着诀,在一道闪电击中之前,倏地钻入地下,消失不见了,矗在半空中的白无疆吃了一惊,以为石三是被那闪电击中,烧成了灰烬,然而不几时却在白灵儿身旁现出身来,故技重施,又将白灵儿向着白元宗门推送过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将她推出战场,嘱咐一句:“快回宗门去!”转身又消失不见了。白灵儿站在那里踌躇半天,远远地看见石三一半身子埋在地下,将青术高高举过头顶,向这边飞过来。白灵儿纵身上前接住,将青术唤醒了,却见石三又转身冲入战阵之中。
石三故技重施,又将白魅、白楸以及还活着的白元弟子们一个个转出了战阵,只留下白崇一一人独战三个。白无疆与白桉两边都没了对手,便转向白崇一攻去。
此时的白崇一,虽在内丹作用下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然而,那白无疆的波月阵也是非同小可,多方围攻之下,他再也坚持不住,瞥见身后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身。一时心灰意冷,再无战下去的斗志,闪身不见了身影。
子悠作势要去追,惠泽拦住道:“小心他狗急跳墙,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招数逼他就范。”众人便停了手脚,远远地看着白崇一带领众人返回宗门去了。
到了宗主殿上,白崇一看着无精打采的众人,心里开始迷茫起来,没想到在黑刹的噬灵阵下,手下人仍然是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石三,恐怕都要死在战场上了。下意识瞥了一眼石三,问道:“阁下以为,该如何退敌?”
石三自知不能随便开口,便摇了摇头道:“我实没有什么良策,单凭宗主定夺!”
白崇一说道:“你那三面兽一族不是能够抵御噬灵阵侵袭吗?为何不带来?”
石三道:“他们目下不在我处,一时不好聚集,且从今日战阵来看,那些黑刹忍者与往日不同,他们的修为也绝不是一般子弟能比的,恐怕那几百名三面族人也取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白崇一正一筹莫展之际,只见雨浓也不禀报,匆匆忙忙从殿外跑进来,禀报道:“那些黑刹忍者杀进大关城了!据弟子报说,满城百姓已被他屠戮殆尽。”
石三闻言,腾地站起身来,一股炽热的真气从内丹中喷薄而出,进而流入周身血脉,石三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冲出殿门,念着诀,钻入地下去了。
白崇一看了看在座的诸位长老,说道:“我们还是迁往别处去吧!”一个个闻言都抬起头来,等着白崇一下面的话。白崇一想了想说道:“察燕虽大,却不知哪里可以容身,想来想去,还是绝崖吧,那里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还算不错的要冲,尔等趁其不备,从北门出去,沿拉瓦深沟一路向东,我来断后。”众人不言,纷纷站起身来,各回院落,收拾行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