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恒看着冷笑连连的乔云儿,一时之间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她。
却听她冷漠的说道:
“死了就死了呗,把她送到乱葬岗去,和她丈夫团聚去。”
去到了那种地方,不过一日的功夫,定然是尸骨无存的。
那里的野狗会时刻游走在四周,只要有人被丢弃在一夕之间,将她的骨头肯定会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这样也好,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屁用,死了还能给野狗填肚子,那也算是她能做的唯一的功德了。
谢子恒看着她冷漠的神色,只是默默的在向她碗中加了菜。
乔家的事,他不再插手。
阿福退下后,谢子恒原本以为终于能吃上一顿安生的饭了,这个时候,婆子却来报,说是乔老太要见她。
乔云儿起身就要出去,谢子恒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
“好歹先把饭给吃完了,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急,怎么不急,她就是急着把那些人都弄死。先前是她下不了床,可如今她行动自如了,肯定是要着急为自己报仇的。
“我吃饱了,你自个儿继续吃吧,我一个做晚辈的,怎么好让长辈等着。”
这么好的借口说词,找的可真好,他竟是无法反驳一二。
谢子恒无奈的叹气,只是在乔云儿离开后让丫头又去准备些吃食,待她处理完事情了,想吃了便是随时都可以吃。
乔云儿还是在花厅里见的乔老太,这次她去的时候,乔老太已经等在了那里。
“奶,住的可还习惯?”
乔云儿坐下后,便是客气的和乔老太打起招呼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是两个不太熟悉的外人一样,尽管表现的很平易近人,却始终抹不去那种疏离感。
乔老太这个时候也没有那个心思陪她上演和气,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便是对着她道:
“我来,是向你辞行的,这样的大宅子,我住不大习惯,是时候该回去了。还要劳烦你派辆车送我回去。”
乔云儿听得她的这话,很是诧异的挑眉看向了她。
“奶,你这就要回去?”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句,而后不待乔老太回话,又道:
“奶可有想好了要什么了?只要你提,我能力所及的,我都替你办到。”
回去也好,回去了,这辈子她们就别再见了。
乔老太闻言,只是摆了摆手,摇头道:
“罢了,罢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贪什么心,有什么可求的。
就是给我金窝银窝,我也没有那个福分去消遣。
我没有什么手段见识,不过是个乡下的老太太的,若是一夕之间暴富了,只怕又是徒惹是非,不得安宁罢了。
现在你三叔每年给我的银子也足够我衣食无忧的过日子了,甚至还有余钱。
前两年你爹娘给的也不少,都存了下来。那些钱要是放在以前,咱们一大家子存个十年也未必能存得到。
这就已经够了,多的拿给我,我也用不了。
而且,我当时救你娘,又或者给你三叔报信,也并非就是有心要救人的,都是权衡利弊过了,所以你也不必感谢于我。
再者,虽然我是帮了这个忙,却也没有真的帮上什么。你娘也没有救过来,你也差点一尸两命,我又有什么功劳呢。
你若是非要记,那就只当是老婆子我最后一点良心未泯,苛待了你们这么多年,还你们的罢。
以后,我回上河村去,过安静的日子,你大伯母若是不起什么坏心,等我死了以后那房子田地就都给她了。”
乔老太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在拉家常,又像是在交代遗言。
乔云儿听着她像是一夕之间活通透的话,一时间也不免高看了她几眼。
这一次,她是对的。
她一个老太太,没有什么手段和依靠,这个时候,其实平平淡淡才是福。
要是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一笔横财了,只怕身边又会是各种牛鬼神蛇的缠上来。
财帛最是动人心,人一旦有贪欲作怪了,就算是父母子女,还不是说害就害的。
“奶既然不要钱财,是打算要接人回去了?”
乔云儿问。
乔老太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了,不接他们任何人走了。当时我拦不住他们,现在也没有必要带他们走。
我这把年纪了,就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的不想再去管。”
她是见识了他们的丑陋,像他们那样的人,她接回去了,也只会让她未来的日子过得不安生。
她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伺候瘫痪的儿子;乔家欣是个没有良心的人,接她在身边她没有好日子过;乔老爷子同样是个半瘫的人,她接回去了,那就是折磨自己。
她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为了他们那样毫无人性的人,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未来的日子都搭进去?
再说,她也不信乔云儿,不信她真的能放过他们。
就算她愿意放过,杨家的人呢?谢子恒呢?
所以,她还不如什么都不管。
原本他们就是罪大恶极,她又为什么管?这个年纪了,生死、情感都不会被她看得太重。
乔云儿听了她的话,倒是觉得意外得很。不过细细想了一番后,却也觉得乔老太做出如今这一番选择,倒也是有迹可循的。
早在王氏挑拨得乔家望和乔老太离心之后,似乎乔老太就不太关心旁人的事,一心都只是为着自己着想。
也对啊,曾经那样掏心掏肺的为别人,到头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怎么会不心灰意冷呢?
既然没有人真的在乎自己,那就应该要自己为自己着想。
也就是乔家成那样的愚人,才会在看过别人一次次的丑陋嘴脸后,还始终心存侥幸,不肯悔改,最终才会把自己逼上了这一条绝路。
“既然这是你所求的,那依你便是了。”
乔云儿沉默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乔老太的要求,不过她还是在乔老太起身前及时补充道:
“不过,我说的话也会一直算数的。奶以后你有什么难处了,只要不违法,不有悖人伦道德,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替你做。
现在无欲无求,将来有一天若是有所求了,你便到三河镇上谢家老宅去给我消息就是,只要你还活着,这话就一直算数。”
这一次,乔云儿的承诺倒是带着真心和诚意。
既然她承认了她的卑劣了,那她便没有什么觉得好膈应的。
在乔老太起身走到了门口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对着乔老太说道:
“奶,昨晚我大姑去了,四更天的时候,是被我爹和我爷联手掐死的。”
乔云儿的话说了出去,乔老太跨出去的脚步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好一半天都没有动弹。
“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也让你看看清楚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免得将来再想起来今日之事心生自责。
这样没有人性的人,奶你应该庆幸自己还能在晚年彻底摆脱,否则,你这晚年又何来的安生日子可过。”
乔云儿说罢,乔老太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再回她一句话,只是浑浊的双目里,仍旧不受控制的蓄满了泪花。
死了就死了,她只当她这辈子夫君早死,儿女早夭了就是。
回去的马车上,乔云儿还是命人放了好些值钱的好东西放在了乔老太的马车上。
大多都是些上好的药材,她这个年纪的人,金银首饰,锦衣罗衫对她来说到是真没有多少用,还不如多准备些上好的药材来的好。
乔老太看着那些东西,心中也不由的感慨起来。
想不到,最后竟是乔云儿这个与她恩怨最深的人是真心为她花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