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凌川尽管是乔家的女婿,但是在面对乔家的家丑事的时候,众人也都还是选择性的避开了他。
他也自知自己总归是个外人,便是陪同顾长清一起在后院誊写着挽词。
直到有人叫他上前院来的时候,他才跟着丫头前来,便是见到了低着头眼见哭得红肿的乔灵儿。
他还来不及心疼,乔绿儿便是对着他客气道:
“妹夫,灵儿伤心过度,你还是带着她先回去吧。
这里有我们就好,明日也不用过来了,照顾好灵儿就是。”
武凌川听了乔云儿这一番话,顿时就将眉头皱得紧。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不让灵儿送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程了?
脸上变得骤然难看起来,才要上前与乔绿儿理论,手却是被乔灵儿紧紧的拽住。
他扭头,不解的看着她,却是见她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夫君,我……我实在是不舒服,大姐姐也说了,这里交给她就是了,我,我们先回家去吧。”
她拉着他说,知道自己寒了一众人的心,在这里实在不讨喜。
想要救下乔家成,却又不敢一命换一命,所以她只能走。若是任由武凌川在这里与他们理论,那她便真的是与娘家彻底撕破了脸。
再说,杨庆山也说了,乔家成会如何,他们还是先要交由乔云儿处置的,乔云儿是他亲生女儿啊,她还能真要了他的命不成?
只要乔云儿愿意保乔家成,那他就能活下来。
况且,这一切的祸端,还不全都是因为乔云儿。杨氏要不是因为要护着乔云儿,又岂能被乔家成失手打死?
所以,杨氏的死,乔云儿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现在与其在这里和他们闹,不如想想怎么去说服乔云儿的好。
夫妻俩回了家后,武凌川才问乔灵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乔绿儿会连送葬都不要乔灵儿去送了。
乔灵儿也是知道这事瞒不住,便是把她向乔家成求情的事给武凌川说了一遍。
而一向心疼儿媳妇的胡氏本来是怕儿媳妇伤心过度伤了身,便特意煮了参茶端来给她,却是无意间听到了屋子里他们夫妻的对话。
一时间,她心中却是觉得五味杂陈起来。不知道要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儿媳妇才好。
她还说着,要去找乔云儿,让她出面保下乔家成,将这一件事情给平了。
有时候心疼她的孝顺,却又对她的处事不敢苟同。
她想劝她一句,求也求过了,也算是尽了孝道,接下来其实就不该再多言了。
毕竟人家的亲生女儿被害死了,也有人差点被夺妻,还有差点被一尸两命的。
说到底,受伤害最多的人不是她,就不要再多言。
受害者有权利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别占着一个身份在那里,就一定非要把那点情分全都消磨干净。
最终,在杨家人的逼问之下,也算是终于把杨氏被害死的细节都问了个清楚明白。
杨庆山亲自把他们害人的过程都写了出来,谁出了什么主意,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最后强压着这些人画了押,才算暂时放过了他们。
他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也是担心乔云儿会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就轻易饶过了乔家成。
他说过,若是乔云儿放过了乔家成,他就要自己去告,告到乔家成被判死刑的时候才算的。
那些话并非危言耸听,也并非只是为了吓唬乔灵儿,他是真的要乔家成去死。
所以,他才会把口供如实的给记了下来。
次日一早,乔家志一家和谢子恒到上河村来送了杨氏最后的一程。
在杨佑勋的坚持下,杨氏没有入乔家的祖坟,只是早早就喊人另外买了一块风水宝地给葬下了。
待杨氏入土后,杨佑勋才抽得空和谢子恒说了话。
六十多岁的他,原本还是很硬朗的身体,因为痛失爱女,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不过短短的几天,便是让他看上去突然就老了许多。
他看着新码起来得坟堆,对着谢子恒道:
“孙女婿,你还能来送凤梅最后一程,老头子我记下了你的这份情谊。
只是不知道,你对着伤害自己妻儿的罪魁祸首有什么个打算?”
送葬的人,大多都已经转了回去,便是只剩下那么几个在新坟前徘徊。
谢子恒听到老人家的话,忙转身上前,朝着杨佑勋行了一个大礼。
“外公。”
他发自内心的喊了一声,很是佩服他这一番拳拳爱女之心。
“岳母都是为了云儿,才遭了这一遭劫难,应该是我感到愧疚,无法偿还岳母的恩情才是。”
他说着,又朝着他拜了又拜道:
“岳……乔家成此番行事,于法理上,是犯了杀人之罪的,若是云儿对他留了情,外公只管让舅舅拿着罪证到官府里去报案就是。
夺妻害子之恨,我定然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的,但是他到底也还是云儿的父亲,若是她不忍下杀手,那边只能劳烦外公和舅舅了。”
只是那样的话,墨儿这一辈子,就尽数毁了。
要是乔家成真的知道错了,就该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才是,这样对谁都好。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众人便又返回了村里。
乔家志一家要留下来安抚善后的事,便是暂时不打算回县里。
而杨家人觉得晦气,如今女儿都死了,也没什么可留下来的。
乔家成等人一日不死,杨乔两家就一日没有办法好好坐下来谈。
当天便是家门都没有进,一行人就直接回了家。
而谢子恒因为挂念着乔云儿,便是又让阿福绑着三人便转回了清河县去。
乔绿儿因为重孝在身,也没有跟着回县城看乔云儿,只是叮嘱着谢子恒若是乔云儿醒了,便及时来信告诉她,也好让她放下心来。
送谢子恒的时候,乔家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哥哥姐姐狼狈的被人拖拽着上了车,口中堵上了抹布,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言。
乔老爷子瞪着他呜呜了好久,乔家志却只是将头扭开,一眼不多看。
倒是乔老太,一直不再露面的她躲在了村口的槐树下,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连上去告别的勇气也没有,只是躲在大树后面,无声的流着泪。
她能做什么啊,一个人人不待见的婆子而已,这些事没有牵连到她的头上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谢子恒回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才进了家门,铃铛便是一脸兴奋的跑到门口来告诉她,说是乔云儿已经醒起来了。
谢子恒闻言,脸上立即便露出了喜色来,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便又胆怯的停了下来问道:
“她身体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铃铛闻言,忙道:
“常大夫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产后虚弱,多多进补就是了。”
产后体虚嘛,每个产妇都是这样子的。
谢子恒点了点头,想要走,却又再次露怯,忙又问道:
“她心情如何?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是个什么意思,临场露怯?
铃铛摊了摊手,摇着头道:
“这我拿里就知道了,公子好奇,何不亲自去问问?”
她说完,也懒得在这里和他瞎磨蹭,便是转身去找了阿福。
谢子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人在这里陪着他磨蹭,便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是朝着乔云儿的房间走去。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便是鼓足了勇气,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岂料,迎接他的,不是乔云儿的质问,也不是她的久别重逢的欣喜,而是一支利箭贴着他的辫角划过,重重的插在了身后的木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