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谢子恒的默许之下,乔云儿便是喊人将原本放在前院偏厅,却被杨六儿和许安安弄得又脏又乱的软榻抬出了总督府。
一路上喊了几个碎嘴的婆子大声的嚷嚷着高阳伯爵府的丫头小厮是何等的不要脸,竟是偷情偷到了亲戚家里去。
而总督府将那张软榻送到伯爵府去,算是给曾经的许家小姐添妆,也算是给他们那对新人留个念想了。
婆子嘴碎,又是年关在即,街上采买年货的人众多,这样炸裂的事,大部分人都爱听。
一时间,人传人的,竟是不到一个上午,高阳伯爵府门风败坏的消息便传得满城皆知。
小厮把那软榻送到伯爵府后,被门房的人拦了下来,死活不让抬进府中。
那些小厮早早便得了乔云儿的吩咐,本就只是为了败坏伯府的名声,当即便是直接就把那软榻丢在了伯爵府门口就走人。
许氏在府里龟缩着不敢出去,虽然当日回府就把那杨六儿打断气后丢到了乱葬岗,但是现在乔云儿可是把消息放出来,她堵不住这满城众口。
何况,当日的事,是有外人作证的,她根本就无法矢口否认。
她怕别人指指点点,便是闭门不出,想着等风头过了再出门,到时候,即便是旁人笑话,也没有人敢刻意闹到她跟前来让她没脸。
可是,她有准备不出府,可谢敬对于许氏母子几人做下得那等蠢事却是一无所知的。
今日他早早出门赴约,与一众好友吃酒共贺新春。
酒喝到了一半,他上一趟茅房回来后,便是察觉到众人态度有些怪,而后招来侍从问了情况,才红着脸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他回到伯爵府时,便看到了门口丢着一张软榻,路过的人无不看着那软榻指指点点的发笑。
他当即便觉得恼羞不已,喊人来一把火将那软榻烧了以后便回去与许氏大吵了一架。
为着伯爵府的名声着想,他给了许氏两个选择,要么把许安安直接嫁给杨六儿,要么直接把许安安送走,不许她留在府上,败坏伯爵府的名声。
当初偷偷把许安安捞出来,本就是冒了风险的,为着和许氏的这点情谊才答应她的请求。
她倒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弄出来了,她不好好把人藏好了,却还要愚蠢的想着要将许安安送到谢子恒的榻上去拿捏谢子恒。
真是蠢到了家,谢子恒但凡能看得上许安安,就不会让许家人走到了如今全族收监的地步。
但凡他谢子恒是个色令智昏的人,早在他初来湖州府的时候,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许氏听着谢敬的话,心中只觉得苦涩不已,这事原本乔云儿那边不闹出来,她就打算让这件事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
可如今,杨六儿被丢到乱藏岗,这个时候只怕是尸身都被野狗给啃食了,她让许安安嫁个鬼啊?
现如今,也只有将许安安送走这一条路,似乎才能平息了伯爷的怒气了。
她也觉得,为了许家她已经尽力了。
当初她要嫁谢敬,许家一开还不是没有人支持她的,只是到了后来,她在侯府站稳了脚跟,许家才改变了态度。
她不过一个庶女,在娘家生活时,也没有得到多少的照顾,如今娘家落难了,能想的办法她都想尽了,有用没有的只能天听由命。
她能做到如此,已经算对得起许家了,总不能让一族的命运都靠她一个当初本就不被看重的庶女吧?
乔云儿这个人虽然讨厌得很,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非常懂得取舍的人。
她说的没错,许家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而且还可能会成为她的累赘,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应该与许家撇清关系才是。
她不可能因为许家,就把她多年谋划得来的一切付诸东流。
所以,听了谢敬的话,她点头同意了将许安安送走,送远,甚至连愧疚和不舍都没有。
她如今失了身份,也失了清白,于许氏而言,同样是累赘……
而许氏和谢敬的话,却也尽数被站在门外的许安安听了个全,
她想不到,许氏竟是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要将她送走,她一直视为榜样的姑姑,甚至都没有为她争取过半句。
她就那样像丢垃圾一样,迫不及待的就要将她丢出去。
她早就该知道,一个爬床甘愿为妾的女子,会有几分真心实意?
对丈夫,对家人,几乎都是冲着利益去的。
她紧紧的捏着拳头,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她偷听,只怕会连夜将她送走。
悄悄回了屋,她忍着恶心,努力的回想着当日与杨六儿共赴云雨的场景。
努力的回忆着要如何做,才能让男人欲罢不能!
“我的好姑姑,这都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我又岂会连清白之身都保不住。”
她恨恨的说着,捏紧的拳头久久都松不下来。
反正她清白已失,名声已毁,许家已然无救,要是她任由着他们摆布,这辈子那才叫真的完了。
………………
下午的时候,乔云儿估摸着事情都传进了伯爵府了,才邀请着谢子恒一起去伯爵府,说是去看看沈氏,若是可以的话,顺便接她一起过府去过年。
谢子恒早就在书房等着她了,她一开口,他便是起身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披在身上就要走。
“我娘子要去耀武扬威了,我这个做夫君的自当是要跟着去撑撑场面的。”
他说着,拉着乔云儿就要走,乔云儿却是看着他身上的披风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这披风……”
她好像见过,特别是领子上那灰色的皮毛。
“怎么了?不好看吗?”
谢子恒脸上露出一丝别扭,朝着她怀中塞了一个暖炉,似是不想多说。
“这是不是当年在三河镇三的老宅,你借我穿过的那一件?”
她有些欣喜的问着,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而后抬手在他领口处翻了一下,看到领子内侧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针脚,便是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那件。当年我不小心系了个死结,扯的时候太过用力将带子扯开了些,便自己找了针线缝了上去。
我一向是不会缝缝补补的,这针脚向来歪歪扭扭,难看得很。
真是想不到,这件披风都这么几年了,辗转多地,竟还留到了现在。”
是啊,确实是辗转多地了。
从三河镇到府城,再从府城到京城,又从京城来到了府城,这些年兜兜转转,他去哪里都带着它,像是带在身边,心中就有寄托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和乔云儿之间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
就算他找了借口把铃铛送到她身边,让铃铛将她的事都告诉他,可当时的他依然觉得能和她走到一起困难重重。
尽管如此,他依然把她用过的披风带在身边,那样情不自禁。
甚至是她送来节礼的篮子,如今也是放在他书房的角落里,装着一些他闲暇时日作的画。
只是那篮子太过常见,就算是她看到了,也从未想过,那也是她曾经亲手交到他手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