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其樾揣着一张红纸走到半路又折返了回去。
彼时入影收拾案桌,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会。
主子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要去见南姑娘?
“拿来。”
他指的是他手中那些红纸。
他全都要拿给阿鸢看,他想让阿鸢挑出一个来。
入影不解,但还是将所有的红纸给了人。
赫其樾很快又匆匆离去了。
入影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主子栽得更严重了。
男子的表字何其重要,这样的事,主子也要让南姑娘参与其中!
“唉。”
他轻声叹气,只希望南姑娘可以不要再辜负主子了。
赫其樾很快就走到了阿鸢所在的宫殿。
他进去之前还不忘先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
屋内的阿鸢正在看志怪类的话本,特别好看。
“好吓人。”
看到恐怖的地方,她还会呢喃一句。
这个时候,春桃就会上前给她倒一杯水。
“小姐喝完水就忘记了。”
一点都不恐怖。
南织鸢刚想说不可能,下一刻,她的余光就瞥见了屋外的赫其樾。
他一身玄衣,她想忽略他都难。
赫其樾从门外进来,他的手中还牢牢攥着那一堆红纸。
“阿鸢。”
他先开口唤了她。
听到声音之后,南织鸢才将头从书中抬起。
“夫君来了?”
她和他之间仿佛没有隔阂。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情感,全都是假的。
当然,赫其樾是真的,她是假的。
“嗯。”
虽然知道她喊的这一声夫君有些不情不愿,但他还是开心。
他永远是她一辈子的夫。
“这是什么?”
南织鸢好奇地看着红纸。
他拿这些做什么?
“挑出你最喜欢的一个名字。”
赫其樾直截了当。
南织鸢瞬间捂住自己的肚子。
完蛋!
他是不是知道她怀上孩子了?这会子在试探她?
不过,他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孩子还没生,他着急取名字了?
“夫君要名字有何用?”
她开始旁敲侧击。
赫其樾抿唇,他不开口。
南织鸢心中更没底了,完了,他一定是在试探她了。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哄哄人的时候,男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要做什么?
然而,赫其樾并不做什么。
很快,他又起身离开了。
一句话不说就走?南织鸢陡然反应过来,他应该在不开心。
赫其樾当然不开心。
谁能想到,阿鸢竟然连他的生辰都不知道。
他以前告诉过她的。
她全都忘记了。
他和他的生辰,一点都不重要。
赫其樾出了殿门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拳砸在了墙上。
该死!
阿鸢太该死了。
她是不是只记得别人的生辰了?
他对她来说,当真就那么……不重要么?
想到这里,男人心情郁闷,他的眼圈都因此红肿了几分。
元月初一,他就不开心了。
都说新岁伊始不开心就会不开心一整年。
赫其樾想到这里,更是绝望。
那是不是说明,阿鸢以后都不会在意他?所以他才会难受一整年?
希望……不要真的如此。
……
赫其樾走后,南织鸢就开始看起了红纸。
这些名字取的都非常有格调,也很好听。
“小姐,这个不错。”
春桃指着行简两个字。
若小姐腹中的孩子是男孩,就叫行简,也很好听。
“嗯。”
南织鸢挑花了眼睛。
她觉得每一个字都特别好,她全都喜欢。
一直到南织鸢看见了“兰舟”两个字,她瞬间沉默了。
春桃被吓到了,她以为小姐不舒服。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请竹大夫?”
前三个月,孩子可能不稳。
小姐没有喜脉,也不知道小姐怀第几个月了。
“不用。”
她没事。
南织鸢说是这样说,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兰舟。”
她几乎快忘记兰舟这个人了。
上辈子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她还记得,有一个人替她敛尸,还……
那个男子,长得魁梧,他还无礼。
“兰舟?”
小姐喜欢这两个字吗?
以后小小主子叫这个名字也好。
兰舟,挺好听的。
南织鸢久久没回神,她指尖攥紧。
说来,她重生这么久,到现在都没遇见这个故人!
他到底是谁呢?
他为何要帮她敛尸?
真是奇怪。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她的脸色有些羞愤。
让她知道这个兰舟是谁,她还要骂他!
谁让他亲她的!
她都死了,他还亲!脏不脏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却又不禁加快了几分。
兰舟……和赫其樾有关系吗?
这些红纸,他到底拿来做什么用的?
赫其樾就是兰舟?
南织鸢很聪明,她稍稍一联想,就能想到许多东西。
赫其樾,表字兰舟吗?
上辈子兰舟两个字,会是那个男人的表字吗?
南织鸢一个激动,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
“小姐这是做什么?”
怎么那么慌张?
“别说了,我要去找赫其樾。”
“你陪我去。”
她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
春桃就不一样了,她很自由,整个宫中,她几乎摸遍了。
“可是……小姐不能离开这里。”
小姐忘记了吗?
她还被赫公子锁着!
南织鸢这才反应过来,她垂头看着身上的铁链子,第一次觉得很烦。
这破链子,挡她的路。
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
“春桃,你去找赫其樾。”
“让他来找我,一定要现在。”
她等不到晚上和明天了。
她要知道真相。
难道……上天在和她开玩笑?
“是,奴婢立马去。”
春桃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想做什么,但她还是立马出发去了。
赫公子这个时间,应该在政行殿吧?
希望她能顺利找到他。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春桃到了目的地。
守在殿外的人是入影。
他现在看见南织鸢主仆就讨厌。
“你来做什么?”
主子刚刚沉下心在批奏折,他不会让任何人打扰的。
“入影大人,奴婢找大汗。”
她眉头紧皱。
“主子没空。”他直接拒绝。
春桃:“……”。
她一点都不信。
赫公子那么喜欢小姐,怎么可能没空见小姐?
“入影大人,还请您通融。”
她好说歹说。
入影抿唇想了一会,最后,他还是认命进去禀告了。
他知道,主子一定会见南姑娘的。
唉!
他也只是替主子惋惜和不平。
入影也知道自己谮越了。
他跟在主子身边十多年了,主子什么脾性,他一清二楚。
主子受过的苦楚,他更是记在心上。
以前是主子救了他,他当然要回报主子。
南姑娘,她真的不能再伤害主子了。
主子他真的……会疯的。
果不其然,赫其樾一听南织鸢要见他,他立即从案桌起来。
他的眼睛都放光了。
这还是阿鸢第一次差人来找他。
她真的想他了吗?
赫其樾什么都不管了,他直接出门了。
不过,他倒也会克制自己。
在春桃面前,他表现得一脸淡漠。
“何事?”
阿鸢叫他何事?
难道她身体不舒服?
“回大汗,小姐想见您。”
“现在。”
春桃福了福身,给人行礼。
赫其樾站在一旁沉思。
阿鸢这么急着要见他?到底有何事?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吗?
不然,阿鸢怎么会那么迫切的想要见他?
“赫公子,我们家小姐还在等着。”
春桃见人一直不动,忙又说了一句。
这一句,她直接说错话了。
她竟然称呼他为赫公子。
好在,赫其樾并没有追究什么称呼问题。
“本汗还忙着。”
“晚上再说。”
他克制住冲动,不让自己眼巴巴的过去。
阿鸢好不容易主动要见他,他才不让她那么容易就见到他!
哼!
他也要让她吃吃苦头。
春桃听完,瞬间皱眉。
那怎么行?
小姐现在就要见到赫公子,怎么办?
“大汗……”
春桃还想说什么,然而,赫其樾头也不回的进殿了。
入影这次总算舒心了。
他拦住春桃。
“你该离开了。”
主子终于想通了?
帝王的政行殿,如何使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以闯进去的?
春桃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南织鸢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很忙?”
她信他的鬼话。
他分明就是故意不见她的。
“唉。”
南织鸢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兰舟,到底是不是赫其樾?
“小姐在心烦什么?”
或许可以告诉她?她说不定也能安慰小姐。
“没事。”
“你给我倒杯酸梅汤来。”
她突然又有些恶心了。
也不知道这害喜症状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是。”
春桃给人倒酸梅汤去了。
南织鸢开始发呆。
赫其樾不见她,晚上总会来吧?
她只能再等等了。
另一边的赫其樾其实已经按捺不住了。
阿鸢这次想见他,他又不去见她,她会不会更生气?以后会不会更不要他了?
他开始胡思乱想,突然后悔刚刚说的话了。
他就该立即去见阿鸢的。
想了想,男人直接出殿门了。
他现在就去见阿鸢,他倒要听听,她要说什么!
门外还在欣慰的入影看着远去的身影,他沉默了许久。
看来,主子还是老样子。
南姑娘将主子拿捏得死死的。
看来,南姑娘成为晋朝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几个瞬息,赫其樾就到了南织鸢的宫殿。
彼时人正在床上哼唧,听起来,她身体不舒服。
赫其樾顿时更后悔了。
所以,阿鸢是身体不舒服才让人来找他的?
“阿鸢。”
他忙进去,直奔床前。
南织鸢听见声音,她回头。
少女的鬓角满是汗水,如今还是冬日,她却流了许多汗。
这是怎么回事?
“我疼。”
“赫其樾,肚子疼。”
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喝完酸梅汤之后,肚子就疼得厉害。
赫其樾听完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
竹大夫出去寻药草了,这几日都不会在宫中。
南织鸢疼到说不出话了,她只能点头。
很快,太医来了。
“娘娘这是……服用了……打胎药。”
太医有些不敢说话。
大汗周遭的气压太低太恐怖了,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他还觉得奇怪,娘娘没有喜脉,为何要服用打胎药。
赫其樾听完这一句,眼睛直接看向了南织鸢。
她喝……打胎药?
喝完还在这里和他装楚楚可怜?
她还说肚子疼!
南织鸢是不是把他当傻子耍?喝打胎药,她的肚子不疼才怪。
“保住孩子。”
“不然……”
接下来的话根本就不用他说话,太医已经战战兢兢回应了。
南织鸢听见打胎药的时候,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有人要害她。
是谁!
那酸梅汤何时被下了药?她竟然不知道。
赫其樾已经处于暴怒中了。
若不是不舍,他真想直接掐死阿鸢这个坏女人!
抛夫弃子,现在还要杀子。
她倒是能耐了。
南织鸢疼到浑身冒汗,可即使这样,她还记挂着一个问题。
“赫……赫其樾。”
“兰舟……”
“是你的表字吗?”
她终于问出了口。
他和兰舟这个名字,有关系吗?
赫其樾却根本不想理她。
他眼底猩红,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绪,他也不看她。
南织鸢等着他的答案。
他是她上辈子的恩人吗?
他帮她敛尸,让她有了安身之所,也让她落叶归根。
“和你有关系吗?”
兰舟兰舟!那么多个名字,她偏偏看中了兰舟。
她是不是照着魏其舟的名字找的?
她是不是还念着魏其舟?
既然她那么喜欢魏其舟,好,他一定会成全她的。
赫其樾气疯。
他握着她的细颈,只要他稍稍用力,一定能捏死她。
南织鸢疼到浑身无力。
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答案。
“赫其樾,兰舟二字对我很重要。”
“你真是兰舟吗?”
她望着他。
赫其樾不语。
南织鸢疼到翻滚,可她的脑子是清醒的。
她知道该怎么哄人!
“我与魏太子,并没什么关系。”
“我也并不喜欢他,如此,你能告诉我,兰舟,是谁吗?”
她握住他的手,眼泪从眼角滑落。
上辈子她和那个叫兰舟也算是萍水相逢了。
“打胎药,不是我愿。”
她真的疼得要死了。
……
作者话:求看三个小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