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泽逸设了宫宴,为远道而来的康瑞国镇远侯以及就别故土的皇子泽琰接风洗尘。赴宴的多为宗亲王族以及朝中重臣,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一直在康瑞国为质的皇子。
“今晚的宫宴,你须小心谨慎。你要提防的是你的兄弟,还有就是那些手握重权的朝臣。我知道你离宫已久,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但最好是对每一个人都留有印象,在他们面前也需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也不要与我表现得亲昵,让他们继续揣测,方能保存实力。若你表现得过于突出,相信你那兄长很快忍不住再次出手,把你压制在他的五指山之下。”临赴宫宴前,赵远对泽琰细细地叮嘱道,好让他做好应对的准备。,
泽琰看着紧张兮兮的赵远,微笑道:“侯爷今天似乎有点儿紧张呢。”
赵远为他整理了一下不小心歪掉的衣领,淡淡地开口道:“虽然你说不愿争夺这皇位,但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争别人就真的会轻易地放过你了。历来这皇位之争都必然血流成河,不然何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说?你想永远远离永业国的纷争不是不可,但必须是跟我回康瑞国之后。在此之前,咱们做好两手准备才是上策。”
泽琰低头轻笑,心头有丝丝的暖意拂过。忽然伸手抚过赵远的脸,轻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赵远一时没防备,老老实实地被吃了豆腐。左右偷看了一下,见没人在附近一手捞过泽琰的腰,低声说道:“偷袭我?!不要命了是不是?”眼中隐约有熊熊火焰轻掠而过。
“不敢不敢,侯爷恕罪。”泽琰贼兮兮地笑曰,“咱们还得赴宴呢,侯爷还是收敛一下吧,不然一会儿让人瞧见了就不好了。”嘴上说得好听,却趁赵远不注意之时手背装作不经意地拂过对方敏感之处,然后飞快地逃得无影无踪。
赵远心道这小子真的是胆儿越来越肥了,晚上回来非得废了他不可。装作镇定地左顾右盼了一下子,等心情平复下来才施施然踏出殿门,翻身上了马车。
当晚赵远与泽琰同席,暗中观察着王族们与朝臣的反应,对大多数人都已经有了印象。酒过三巡,不少人借敬酒为名,实则特地来试探泽琰的虚实。泽琰对于这些场合已是身经百战,只要少做回应自然也就少些机会让人探查到。然而,当他的兄长泽塍亲自来敬酒之时,却是不可推脱又难以应付。
泽塍身后还跟着其他的皇子,赵远坐在一旁静静地夹着菜吃,等着看好戏。泽塍能派人在边境之地刺杀,其实已不需查探泽琰的虚实,早已对他了如指掌。
“五弟,多年不见,为兄甚是挂念。想当年你去康瑞国之时才及我腰,如今已比我长得高,还长得这般俊俏,真让人感慨啊!这一杯我敬你,贺咱们兄弟能在此相聚!”泽塍热情地说道。若不是知道了他和陈铳那勾当,这一番话估计能攒人热泪。
“离家多年,泽琰也十分想念各位。在此先饮为敬,谢过各位皇兄皇弟!”泽琰倒是中规中矩,连多余的话也不多说。
泽塍看到从泽琰这边似乎有所防备,于是转向一旁埋头吃菜的赵远,十分客气地说道:“久仰镇远侯大名,此番我五弟归来,还要劳烦侯爷护送,不胜感激。泽塍在此敬侯爷一杯,感谢侯爷多次帮忙在国君前美言,以解我永业国之困!”
赵远本不太想搭理他,但既然对方已经点名,只能站起来面带笑容地回话:“各位抬举了。本侯只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而已。谢过各位!”言毕一饮而尽。
寒暄过后,泽塍并没有就此罢休之意,依旧五弟前五弟后地逮着泽琰说话试探。然而可能是赴宴前的叮嘱让泽琰留了心,对泽塍和各皇子的话他也只是低头聆听,偶尔“嗯”,“啊”地回答几句,并没有发表太多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泽塍便渐觉无趣。戌时左右,宫宴也就在安安稳稳的情况下结束了。
在永业国中,泽琰才是王孙贵胄,因而来找他敬酒的人较多,赵远则可以安坐一旁轻松自在地该看啥看啥,该想啥想啥。故而宫宴结束之时,泽琰几乎已经喝得脚步不稳,只能由赵远搀扶着上马车。
虽然回他们住的宫殿距离并不长,但赵远为了避免马车太颠引起泽琰不适,特地交代车夫放慢速度,尽量在平缓的道上走。他一直搂着泽琰的肩膀,让泽琰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不时还用事先准备好的帕子给泽琰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上马车之前,泽琰在设宫宴的殿前吹了点风,如今脸上红彤彤的。他呼吸时散发出来带着酒味的热气,萦绕在赵远的脖子处,伴着马车帘子偶尔吹进来的清风,轻轻撩动着赵远的心。他侧过脸柔情万分地看着肩上的人,不禁想起了赴宴前在殿中与泽琰的嬉戏,竟忍不住低下头吻上了泽琰带着酒香的唇。
泽琰皱了皱眉头哼唧了一声,似乎还在美梦之中。赵远看着这孩童般的睡颜,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觉得甚是可爱。他知道今天的泽琰其实心情不错,即使是做好了要应对泽塍的准备,但能踏上故土见到亲人,他的心就像飞倦了的小鸟突然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一样,充满了归属感。他知道,对于泽琰来说,即使家国潜藏着危险,也总比在外漂泊的好。因而赵远并未把泽琰那天说不想争什么皇位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如今的泽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马车在他们所住的宫殿前停下。赵远轻呼着泽琰的名字,又拍了拍他热乎乎的脸,泽琰才睁着模糊的双眼由着他搀扶进去。
赵远本想把泽琰轻放到床榻上,没想到中途被他绊了一脚,俩人双双跌倒。泽琰“哎呀”一声脑袋磕到了墙上,人顿时清醒了不少,泽琰则差点整个人趴到了他的身上,幸好一手撑住了墙,不然的话肯定得把泽琰磕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