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明显暖和了许多,尤其是春日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许多人脱下了厚重的棉衣,整个人轻盈起来。
今日,宽阔的魁首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群叽叽喳喳,直呼国公府娶新娘子的聘礼让人惊掉了下巴。
“这皇子娶妃也不过如此了吧?”
“是呢,纳征的队伍都走到了这来了,听说后面的还在国公府没出门呢!”
“你们瞅瞅这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得买下好几座城了吧?”
有不明所以的外地人一脸惊奇地问道:
“这是谁家娶妻啊,这么大的排场?”
一句话勾起了周围百姓的热情,纷纷为其解答:
“沈老国公知道吧,这是他的亲孙子要娶妻呀!”
“就是大理寺沈临鹤少卿,那可是仪表堂堂、青年豪杰啊!”
“是啊,当时若没有沈少卿,当今圣上怕是不可能坐上…”
这人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同伴捂住了嘴。
说话者反应过来,也是一脸慌张模样,有的话私下里知道就是了,可不能搬到台面上讲。
那外地人已是明白,一副恍然样子,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新娘子定是京中高门的小姐了,是哪家啊?”
可不料此话一出,周围百姓们却讳莫如深。
外地人挠了挠头,十分不解。
最后还是方才那多嘴之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京中高门贵女多得是,可南荣姑娘只有一个!”
-
沈临鹤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纳征的队伍昂首挺胸往南荣婳的宅子而去。
此时,南荣婳正在跟着李婶学女红,在被扎了第十次手指头后,她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将手中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扔到了桌子上。
人各有长,这同赏画一样,南荣婳理智地及早放弃了。
门外传来吵嚷声,双喜一脸喜色地跑进了房中,喊道:
“南荣姐姐,沈大哥送聘礼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说着,她便来拉南荣婳的手,看上去比南荣婳还要高兴。
南荣婳一脸无奈地笑着,由着双喜拽着她去了正厅。
此时,正厅的地上已经摆满了聘礼,一个个梨花木箱子整整齐齐摆放着,甚至连厅外的小花园都摆得满满当当了。
南荣婳对上沈临鹤一双灿若朝阳的桃花眸子,轻笑一声说道:
“怎的,要将国公府的物什都搬过来?莫不是成婚后要在这长住吧?”
沈临鹤眸子一亮说道:
“这主意好,我早就想从国公府搬出来住了!”
南荣婳一挑眉,沈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要作何感想。
国公府的仆从还在一抬一抬地将聘礼往宅子里搬,有一个仆从抱着一个小木匣子在经过沈临鹤时不小心被地上的嫁妆箱子绊了一下脚,身子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沈临鹤眼疾手快,伸手一扶,那仆从才站稳了脚跟,没有将木匣子摔出去。
仆从出了一身冷汗,这匣子里的东西要是摔坏了一个,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他赶忙弯腰赔礼,沈临鹤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仆从这才放下心来,可正要往里走,却被南荣婳喊住了。
而后便见南荣婳慢慢朝这处走来。
仆从心里一凉,暗道这次定躲不过要受罚了。
可没想到南荣婳的目光只凝在木匣子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待走到离木匣子半臂远的地方,南荣婳忽地伸手将匣子一下打开。
沈临鹤疑惑地走到南荣婳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匣子内看去。
只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珠宝饰品,琳琅满目。
沈临鹤知南荣婳一向对这些不甚在意,于是轻声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
南荣婳慢慢抬手,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块碧绿色的勾玉。
勾玉的一角,用一根黑色编织的丝绸绳穿孔而系。
这勾玉…竟与当时在前太后的棂月宫中寻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那一枚,是南荣婳应下与前太后容婉的交易而得到的。
当时容婉说那是她珍藏的传世之宝,旁的便没有多说了。
那枚勾玉有定魄之效,如今南荣婳虽没了异能,但眼前这枚勾玉入手同样温润,应与之前那枚有一样的功效。
只是不知这两枚勾玉之间,有什么关联。
沈临鹤见她拿起这勾玉,先是目露疑惑,而后喃喃道:
“这勾玉…看起来很是熟悉。”
南荣婳一瞬朝他看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临鹤有些纳闷,从南荣婳手中接过勾玉,回想了片刻说道:
“印象中,我小时似乎曾将它带在身上,片刻不曾离身。”
说完,沈临鹤皱了皱眉,“我不记得聘礼单子上有这勾玉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匣子里。”
南荣婳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或许是它感应到了什么,自己要来的。”
-
天色已暗,国公府内。
南荣婳、沈临鹤与沈士则和沈夫人围坐在偏厅的桌子旁。
他们四人脸色严肃,齐齐往桌子上瞧去。
桌子上,两块一模一样的勾玉静静地躺着,这两块勾玉甚至连穿绳打孔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沈临鹤的目光落在这两块勾玉上,方才南荣婳说了,这勾玉有定魄的奇效。
一般人或许不需要,但若是碰上魂魄有损的,那可是救命的宝物。
“爹娘,这勾玉是从哪来的?”沈临鹤抬眸看着沈士则和沈夫人问道。
沈夫人长叹了口气,目光似是透过勾玉看到了二十年以前的事。
“我生你时难产,足足生了两天,当时我还以为我们娘俩都要过不去那关了呢!
后来好不容易把你生下来,我是武将,身体本就比一般女子康健,恢复得倒是快,可你却十分羸弱,瘦瘦小小的样子比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大不了多少。”
沈士则连连点头,想起当时的情景也皱起了眉,“你虽小却十分能哭,觉不睡、奶不喝,一直在哭,哭着哭着眼看都要背过气去。
我们从未见过你这么能哭的,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还是听人说京郊灵安寺的住持十分厉害,让我与你娘抱着你去寺里瞧瞧。”
沈临鹤与南荣婳对视一眼,没想到竟牵扯到灵安寺。
他问道:
“爹说的住持是指的慧明方丈?”
沈士则摇了摇头,“是前住持,慧明方丈是他的徒弟。”
沈夫人接口道:
“原本我根本不信这些,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带你去了灵安寺,那住持一见你便大惊失色,我与你爹问他缘由,他却只字不语。
然后他便拿出了这勾玉,让我们给你戴到脖子上,日夜不可摘下。
说等到这勾玉有一日自己松开滑落,那便可不必再给你带了。”
沈夫人目露不解,语气疑惑道:
“到现在我都想不通,这勾玉啊,一戴到你脖子上,你便不哭了!
从那之后,我便开始信奉灵安寺,家中有个大事小情的都要去寺中拜一拜。”
沈临鹤恍然,他只知他娘对灵安寺信服得很,没想到起因竟是因为他。
南荣婳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那这勾玉是何时自己掉落的?”
沈夫人拧眉回忆,慢慢说道:
“似乎是…是临鹤五岁的时候,那一日好似府中有什么仪式…”
一旁的沈士则琢磨片刻,忽地拍手说道:
“我想起来了!那一日是鬼节,我们都在祠堂祭拜先祖,结果临鹤一磕头,勾玉便滑落到地上了。”
沈夫人应声道:
“没错!正是临鹤五岁那年的鬼节!”
南荣婳一愣,是十七年前的七月十五——
她出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