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刚想抬手制止樱桃,却见樱桃手中之剑已然挥下,情急无奈之下,苏无名一个跳扑,直接抱住了樱桃的双腿,急切道:“哎!姑娘且慢!”
樱桃手中长剑一顿,感受着双腿被紧紧抓住,身子一僵,目光一冷,低头盯着苏无名,气道:“你凭什么拦着我!”
苏无名喘了口气,总算是止住了樱桃的动作,便赶紧解释道:“不能杀了他,杀了他咱们就不知道他的底细了!”
樱桃转头看了看那断腿的黑衣人,此刻已然没了动静,那血流的,不死也难,再看看那浑身无力,摊倒在地的黑衣人,目光中隐隐泛起怒气,长剑一指,厉声道:“说!你是不是鼍神社的人!”
那黑衣人感受着身体的无力,自知若不配合,恐怕那长剑即刻加身,立马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来历吐出,“我们兄弟只是拿了钱,主顾叫我们从你手里夺取鼍神社实录,至,至于主顾的身份,我们哥儿俩真不知道啊!”
话音落下,樱桃心头的怒气再难压制,不仅主顾身份不清楚,还敢轻薄自己,不死何为!心头虽气,但樱桃的目光却微微瞥过一旁似人畜无害的李伏蝉,神色微凝,未持剑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自腰间拂过,素手轻轻一弹,一团无色无味的粉末悄然散于空气之中。
苏无名听闻鼍神社实录,正疑惑这是何物,樱桃却暗自打量着李伏蝉,见李伏蝉毫无异色,不曾察觉,樱桃心神一定,目光再度落在那黑衣人身上,杀心暴起,再无压抑,“不是鼍神社的人,也该死!”
说完,便再不管不顾,腿微微发力,苏无名便被直接震开,樱桃一个踏步上前,手中长剑已然挥下,苏无名大急,连忙呼喊:“伏蝉,快快,拦住她!”
李伏蝉早就等着呢,苏无名话音刚落下,李伏蝉原地的身影便已然虚幻,樱桃美目含煞,却觉眼前一晃,顿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突兀地映入眼帘,满是怒气的眉眼也不禁一皱,心头慢慢下沉,寒声道:“你要拦我!”
面对樱桃的质问,李伏蝉并未显露什么神色,反而低头看了看还没来得及爬起身的苏无名,只见,刚刚还神采奕奕的人此刻竟然已经迷迷糊糊,微微摇晃着脑袋,甚至都未曾再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脑袋一垂,俯面贴地,晕了过去。
看着自家阿叔那脑袋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李伏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很疼的吧!李伏蝉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这才将视线转回樱桃身上,未等樱桃再说什么,竟直接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那因为恐惧而不断挪动身体的黑衣人。
樱桃一愣,不知李伏蝉这动作是为何意,却忽然瞥见李伏蝉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冷漠,只听他淡淡开口,“江湖人,江湖死,这两人非是善类,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姑娘自便吧!”
话刚说完,李伏蝉便已然错过樱桃,走到苏无名身旁,双手一托,便将苏无名抱往樱桃刚刚起身的床榻。
樱桃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李伏蝉抱着苏无名的背影,大大咧咧,毫无防备,更无异常,樱桃看着已然昏迷的苏无名,再看看生龙活虎的李伏蝉,心绪流转,不知该作何感想,这人怎么一点没受迷药的影响!
樱桃哪里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拿迷药当饭吃,睡不睡也得看他心情!未等樱桃如何多想,那黑衣人似乎恢复了些力气,身子挪动的动作稍大了些,弄出了动静,樱桃回过神,看向黑衣人,目光中重新盈满杀气。
既然再无阻拦,那合该是你死期将至!樱桃再无犹豫,持着长剑一步步逼近那黑衣人,终于,黑衣人缓过劲来,颤声求饶道:“女侠开恩,别杀我,别杀我!”
樱桃不屑一笑,其面容秀丽明媚,可此刻笑容中却满是冷漠,寒声道:“我的衣服也是你能扒的!”说完,再无迟疑,一剑划过黑衣人的脖颈,顿时,鲜血汹涌,黑衣人捂着咽喉,眼睛直勾勾看着樱桃,眼中是无限的悔恨与恐惧,不过片刻,便没了呼吸。
李伏蝉听及樱桃的话语,再看到那黑衣人的死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家阿叔,啧啧啧,阿叔,你这艳福,当真是险中得来的啊!
樱桃平复心绪,再回过头来时,却见李伏蝉已然抱着手臂,视线在自己与那苏无名之间不断流转,目光中更是带着一种樱桃看不懂的意味,但她倒也不曾多想,犹豫片刻,却未曾再多说什么,看了看李伏蝉并没有再说什么的样子,樱桃便拉起被自己斩杀的黑衣人尸体,消失在雨幕之中。
看着夜色雨幕中渐渐消失的人影,李伏蝉终于是笑出了声,如此江湖儿女,敢爱敢恨,阿叔,你这文弱书生,此生,当真是夫复何求啊!
看了看房间内一片狼藉,李伏蝉闻着那浓烈的血腥味,嫌弃地皱了皱眉,看了看苏无名正睡得瓷实,想了想,掀起一旁的被褥盖在了苏无名身上,坏笑一声,立马转头钻入了另一间屋舍,寻了床榻,酣然入梦……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雨过天晴,司马府众人见苏无名与李伏蝉彻夜未归,放心不下,于是,卢凌风便出府寻找。
推开碧水阁大门,看到满屋的狼藉,与地上已然死去多时的黑衣人,卢凌风心头一惊,连忙在屋中寻找苏无名两人的身影,下一刻,便看到了正板板正正躺在床榻上轻轻打着呼噜的苏无名。
卢凌风自离长安,一身桀骜心气消去不少,又多与李伏蝉这样没个正形的人多日相处,早已不再如以往那般严肃刻板,平日里也多了些风趣,可此刻,见到安然入睡的苏无名,他还是没绷住,你这什么睡眠啊,屋里躺着俩死人那,这血流满地,你竟然睡得这么香!他们在府中一夜担忧,算什么?
卢凌风额角直跳,硬生生逼着自己走到床榻旁,看着安详的苏无名,轻啧一声,声音略有提高,“苏无名,醒醒!”
苏无名毫无动静,甚至吧唧了嘴,卢凌风额角狂跳,声音再次拔高,“苏无名,你给我起来!”
苏无名翻了个身,背对卢凌风,卢凌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了苏无名后脑勺,然后立马转身,苏无名惊醒,直直坐起身子,一瞬间,疼痛,眩晕尽皆袭来,好半晌,苏无名这才迷迷糊糊地缓过神来,看着视线中的场景逐渐清晰,苏无名顿时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想起樱桃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苏无名这才赶紧转头望向屋内,却看到卢凌风那熟悉的背影,苏无名思绪一僵,愣愣道:“卢凌风,你怎么在这?”
卢凌风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嘴角,控制好情绪,换上一副没好气的神情,这才回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这一去,彻夜未归,伏蝉来寻你,亦是音讯全无,大家都担心你们出事,便让我来看看,”说着,打量起还耷拉着被子的苏无名,“你倒好,在这躺了尸体的房间里,睡得香甜!”
苏无名这才发觉身上的被褥,连忙扯开,下了床,看到了那断腿的黑衣人,这才想起李伏蝉,又想起自己所中迷药,深怕李伏蝉也着了道,连忙急呼:“伏蝉,伏蝉!”说着看向卢凌风,“可曾见到伏蝉?”
未等卢凌风回答,一旁房间的门悠然打开,李伏蝉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缓缓走出房间,早在卢凌风来到此处时,他便被惊醒,只是,没睡够的他抱着被褥翻了个身,便欲多睡会,谁成想,苏无名这一嗓子彻底驱散了他的睡意,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阿叔,这呢,莫喊了,尸体都让你喊起来了!”李伏蝉嘟囔着,一步步走过苏无名身侧,躺上了苏无名刚刚爬起身的床榻,眼看便又要入睡。
苏无名眼角一跳,连忙拉起李伏蝉,道:“待会再睡,我问你,昨晚的黑衣人和樱桃姑娘呢?”
李伏蝉有气无力地坐起身,“黑衣人死了,那姑娘走了。”
“没了?”苏无名看着李伏蝉那睁不开眼的模样,想起什么,关切道,“你也中了那迷药,晕过去了?”
李伏蝉本还睡意朦胧,听到这个,立马精神,“阿叔瞧不起人,我天生百毒不侵,阿叔忘了?”
苏无名一愣,这才想起这一茬,李伏蝉根骨奇异,自小便无视毒物,无影针那毒见血封喉,李伏蝉幼时不信邪,竟拿自己试毒,好悬没给自己的恩师,和李元芳及狄如燕给吓死,好在,看到他活蹦乱跳的,这才安心,可事后,李伏蝉自然也没逃过李元芳的一顿暴揍!
卢凌风看着这叔侄俩净说着自己不知道的事,忍不住插话,“樱桃是谁,还有,这地上的黑衣人又是谁啊?”
苏无名这才给卢凌风讲述起昨晚所发生之事,直到最后,卢凌风恍然道:“原来李鹬竟还有一个女儿,竟然还是我们那日庙中遇到的女子!”说完,卢凌风嘴角忽然抽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看向苏无名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莫名,直把苏无名看得发毛,你这铁树,要开花啊!让你一路调侃我与喜君!这次,可轮到你啦!
苏无名自然察觉到卢凌风眼神的怪异,只是此刻他无暇顾及此事,转头看向李伏蝉,“你既然未中毒,怎么没拦下她杀那黑衣人啊?”
李伏蝉站起身,神色倒是严肃了些,“阿叔,江湖之人,血雨腥风,但只要不牵涉无辜,那就算他们打碎了脑袋,我都不会过问,更何况,那歹人行了下作之事,樱桃姑娘是女子,清清白白之身又岂可落入歹人眼中,”说着,苏无名的眼神明显变了变,他可也看到了樱桃的肌肤,“樱桃姑娘杀那黑衣人,我可找不出理由阻她,阿叔若是不甘心,总有机会再见她的,你与人家姑娘分说便是!”
李伏蝉说到最后,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揶揄,苏无名似是想起什么,老脸一红,他可有什么理由去劝人家啊,他可也见了……
苏无名轻叹一声,点了点李伏蝉,“你啊!”摇了摇头,却惹来李伏蝉的嬉皮笑脸。
卢凌风虽是朝廷中人,但他到底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一身正气,自然瞧不起这些下作的杀手,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对李伏蝉的做法,自然不会有何指摘,反而支持的很!
苏无名无奈,回首看了看那留在原地的黑衣人尸体,又看了看一旁的灵堂,面色一僵,似终于想起,“伏蝉,你就把阿叔留在此间,与他们共处一室,睡了一夜!”
李伏蝉笑容讪讪,微微挪动步伐,躲到卢凌风身后,看得卢凌风也是一阵好笑,赶紧劝道:“好了苏无名,伏蝉不是还给你放到床榻上了嘛,你就知足吧!”
“就是!就是!”李伏蝉探出脑袋,一脸骄傲。
苏无名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计较,目光却是转向了一旁的灵堂,忽然正色道:“别作怪了,来,趁着没人,我得再验验尸,搭把手!”
卢凌风与李伏蝉顿时恢复正色,三人目光一碰,便立即向着李鹬的棺椁而去。